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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太史慈视大义高于一切,忠义也是义,所以不论刘繇怎么待他,他只肝脑涂地、死不旋踵。
但以刘基的身份说出这么一句话,就像给太史慈心里撕开了一道口子。
他脑海中影影幢幢、浮光掠影,一段段辛辣而诡秘的梦境,忽然苏醒。
他曾梦见太史公的手,柔软、干燥,手里的刀笔缓缓起落,墨迹流淌成河。
他曾梦见自己手里拿着剑,踩着长阶,把堂上的文武百官一个个都阉割了,看他们一个个长成司马迁。
而刘繇,会让他死得寂寂无名。
太史慈说:“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到死才知道自己恐惧的是什么。”
他说的这些,刘基都记得清楚。
他甚至记得自己当初说出那句话的心境。
忤逆父亲,劝太史慈走,就像是亲手斩断自己羡慕但不可即的东西。
他出身宗室,跟着父亲随波逐流,从来没想明白过自己想要什么,但在与太史慈喝过几次酒以后,他越看越觉得刺痛,觉得太史慈就像一条追逐不朽的河流,让旁边的水滴都显得渺小。
他当时一方面是忍不住要帮他一把,另一方面却也想将他推开,好像推开以后就能静下心来,接受自己终究是个庸常的人,从来不想名垂青史,只想保一亩三分地平安。
也许正是在那之后,他才会选择了遣散部曲,埋名隐居。
在那以后,却又会在这整个事件当中越陷越深,但依然没有抽身离开。
怯懦也好,平凡也罢,这就是他的生存之道。
刘基说:“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他还回答道:“我会和当年说一样的话,但到了今天,我依然会想要阻止你。”
太史慈大汗淋漓,头发从发髻上滑下几缕,和眉毛黏在一起。
他抿紧嘴唇,从地上拔起长剑,剑出如风,但是比风慢;剑落如雷,但是比雷缓。
他说:“我见过长江以北最好的武人。
如果我用这种剑术去和关羽打,活不过半柱香的时间。”
他剑尖一指:“我这么出剑,他会绕左边,透左胸。”
剑锋转动,摆向另一边:“这么出剑,他从剑根格挡,刺下盘。”
剑刃再动,意如龙蛇,慢似凝浆:“这么出剑,他站在原地不动,等我的剑慢慢、慢慢刺到脖子前。
他手一抬,我头颅飞起,血溅五步。”
他把剑一挥,剑刃超过所有斧子,深深嵌进旁边的一根柱子里,整座房子晃了一晃,发出簌簌的声响。
“这是我最后的时间了。
伯符曾经焚膏继晷,吃睡都在一张地图上,心中记住了全天下的州、郡、县。
如果他没死,会大举制造攻打广陵陈元龙的假象,实则兵出庐江,越淮南,横切豫州,就能直抵曹操的腹心。
这件事没有发生,但是现在,袁绍败而不僵,曹操还没有全据北方,要是周瑜入江,我领步骑,伯符所想的一切都将实现。”
刘基一怔,这是他第一次知道太史慈的计划。
“北上?这就是你做这一切的目的?”
太史慈说:“孙策从他父亲手里接过一枚传国玉玺,后来给了袁术,用以借兵东向。
袁术已死,他藏玉玺的地方,孙策曾详细地告诉我。
按照他的路线,我会掘地三尺取回至宝,进宫觐见天子,让玉玺重归大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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