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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黎东恨不得当场宰了沈孚与沈瑶。
眼见沈瑶目光往上要窥视谢钦,他气得沉喝一声,“跪好。”
沈瑶连忙将面额压低,再也不敢乱看。
沈黎东压了压怒火,擦了擦额尖的汗,侧身朝谢钦与郑阁老拱手一拜,
“都怪下官管束不周,惊了两位阁老的驾。”
偷偷瞥了一眼谢钦,斜阳热烈,残雪交融化作春水淙淙,汇入墙角,谢钦挺拔的身影如山岳般耸峙,那一身寒冽冷峻竟是压得满院的余晖黯淡无光。
郑阁老见谢钦无言,再看沈黎东已冷汗涔涔,笑着打圆场,“哪家没几个顽皮的兔崽子,想是无心之失。”
沈黎东干巴巴道,“是是待下官回头严加管教,狠狠责他们一顿。”
毕竟是刑部侍郎,查案究底已是本能,
“这弹珠是何人所弹?”
“是我。”
“是我。”
沈孚与沈瑶异口同声,沈孚看了妹妹一眼,咬着牙抬眸,朝谢钦拱手,
“请阁老恕罪,方才是小侄失手,冲撞了您,您要发落便发落小侄。”
沈瑶再无知,也晓得内阁是当庭位高权重之所在,哥哥将来还要科考,岂可轻易得罪贵人,她顿首在地,语气清脆,
“大人,是民女无状,不小心射错了方向,与哥哥无关,您要怪就怪我吧。”
沈黎东知沈瑶是罪魁,脸色愈发难看。
院子里突然安静下来,谁也不敢吭声,都在等谢钦的反应。
场面静谧而诡异。
年轻的首辅,不言不语,越发给人无声的压迫。
半晌,他清冷的嗓音恍若从幽谷传来,
“你准头如何?”
这是在问谁?
沈孚试探地望了谢钦一眼,确信不是问自己,便牵了牵身侧沈瑶的衣角。
沈瑶愣了愣,想是初生牛犊不惧虎,她心底并不慌,如实答道,“民女自幼生长在庄子里,也曾骑马狩猎,准头极好,方才只是不小心按错了机括。”
沈黎东手心冒汗,摸不准谢钦是何意,气得剜了沈瑶一眼,“好大的胆子,首辅面前,大言不惭!”
沈瑶没理会他。
谢钦神色也没有任何变化,谁也探不出那波澜不惊的眸子里翻腾着什么。
沈瑶等了一会儿不见动静,稍稍抬起眼,却见那人修长的手指往前,弹珠顺着指腹滑落在他掌心,掌心往前一送。
这是要将弹珠还给她吗?
沈瑶短暂地懵了片刻,提起裙摆慢慢起身,她缓缓往前挪了两步,伸出葱白小手飞快地将弹珠拿了出来藏在袖下,旋即从容屈膝,
“多谢大人。”
话落,对上他的眼。
他双目深静,斜晖从错落的树枝探来,斑驳的光影洒在他玄色大氅,有如静水流深。
些许是为他气度所摄,沈瑶压根不敢多看,连忙垂下眸,随后扯起跪僵的沈孚,匆匆行了个礼往回走。
谢钦目光在沈瑶背影定了片刻,旋即挪开。
沈黎东等人几乎不可置信,谢钦竟是轻而易举放过了他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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