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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趟出逃实是惊险交崩,行踪数度为人察觉,三人不敢急遽奔行,以免闹出什么风吹草动,惊出零怒,那可万事皆休,只亦步亦趋匍匐前进,走两丈又匿身片刻,如此走走停停,直至一唱雄鸡天下白时方才抵达市镇。
其时旭日东升,晨光略晞,大街小巷已有摊贩争位而摆,他三人又乔装易容,闹市中即使同门追缉而至,也决计查不到蛛丝马迹,住行歇宿皆可高枕无忧。
奔至晌午,一行三人踱进一家酒楼,要了饭菜,零虑却只叫小二送壶女儿红上来,一见酒壶上的瓶塞,她忽然想起阿颛在桡鹨城中初临酒楼时的光景。
那日,他腰间形影不离的盛酒葫芦里的东醴醉见底,管店伴送来,那时他尚不知其实所谓的东醴醉只是比寻常女儿红多了一味暗寥香草,并多窖藏了几年而已。
他无酒不欢,却并不谙青洲之道,只是多年来习以为常,将师傅的佳酿当水饮了。
他两袖清风、百无一用,唯具一身好酒量,可千杯不醉。
一顿饭吃下来,她只顾心猿意马,一桌佳肴却未动几口。
用罢午膳,卢彦道:“我二人那对头多半便在附近,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这就分道扬镳罢。”
零虑伸臂一拦:“彼时你说了要依我三桩大事,而今堪堪办妥其二,眼下你两个走了,这最后一件却要办到何年何月我又到何处去寻你来”
其实她目前并无什么大事需借旁人之手,唯一的难处便是探知阿颛行踪何处,只是她脾性喜闹,从前背井离乡、远涉重洋,一路也有阿颛相伴,而今却是孑孓一身,走到哪里脑子中都是阿颛的影子挥之不去。
未免孤单,遂意欲挽留他二人相携同行,以缓相思之苦。
她知卢彦定然刨根问底,要问她这最后一桩大事究竟是何天大的事,一度办了一了百了,抢在他开口之前说道:“且不必心急,待我用得着你二人时自当差遣,你两个只需随身候在左右便可。”
伊晚虽脾性和顺,但终究不能同阿颛相提并论,零虑一而再再而三得寸进尺,未免欺人太甚,眼下听她话中之意竟似要自己二人为其贴身侍从,为隶为仆,不免七窍生烟。
于是赫然站起,怒道:“岂有此理,我又并非你雇来的奴婢!”
她一跳起,卢彦连忙拉她坐下,安慰她稍安勿躁,随后向零虑道:“左右我二人亦打算南下去寻家师,原是同道中人,结伴而行正是求之不得。
但姑娘可想清楚了,我二人那对头委实厉害得紧……”
他三番五次强调兹事,零虑不免来了兴趣,问他:“究竟是何方神圣,能令堂堂天冥古皇高徒忌惮至此”
卢彦朝周遭看了一眼,确无异状,这才低声道:“是姬阴魂。”
一语平地惊雷,零虑悚然动容。
那时她随境君夫人前往翙隰谷求医,与姬阴魂这女人不期而遇,赶在了同一时刻。
双方虽皆是邪魔外道之类,却从未同流合污,各自雄霸一方。
她二人都晓得虿螅毒神一日之中仅治一人这条规矩,一见面便分外眼红,师傅尚未出面,双方已短兵相接斗了一场,境君夫人一方携有多位高手护卫在侧,却也险些全军覆没,这女人武功之高,可想而知彼时零虑亲眼目睹她屠人之惨,真真是惨不忍睹,她也差点载其手中一命呜呼,遂一直记忆犹新,至今心有余悸。
见她脸显惊惶之色,卢彦知她已生惧意,起身道:“正因是她,故而我才不愿与姑娘同行,只怕殃及池鱼,倒非存心排挤,姑娘千万不可误会。”
零虑却道:“这你倒多虑了,我同她亦有过节,只要撞上,无论与你二人同行与否,只怕都难以放过我。
与其单枪匹马,不如三人携手,即便狭路相逢,合三人之力同仇敌忾、以三敌一,总强过各自为战。”
她倒并非有意拉对方二人下水,实乃实事求是。
当然初临翙隰谷时,她为师傅以借口摈拒了姬阴魂求医,她睚眦必报,这一遭无功而返,自然对零虑认咬牙切齿,果真遇见,岂有饶恕之理?卢彦二人大喜,激动道:“如此甚好,咱们便相携而行、和衷共济,只消找着了家师亦或尊夫,那便不用惧她了。”
之前他知零怒身上负伤,如若姬阴魂攻上光明神域,虽未必便能捞到什么便宜,总需牵连几条人命,故而才打算早日觅到天冥古皇的行踪,趋灾避祸。
此地确实不宜久留,三人早早更换了马匹,匆匆向南而行,一路上说说笑笑,马不停蹄,五日后已在光明神域数千里之外,既然沿途上平平安安,前路多半再无险境潜伏,三人都如释重负。
这日抵达一座城池,闹市里摩肩擦踵、熙来攘往,商铺摊贩数不胜数,繁华已极。
三人都未来过,只觉城中处处金碧辉煌,别有一番气派,虽武林中人淡视黄白臭铜,但年轻人好奇心胜,少见多怪,都有意一饱眼福。
在城中兜兜转转遛了几圈,待过了眼瘾,三人这才上客店用饭。
方才落坐,尚未唤来小二,就听左首便一人恶狠狠的道:“你这身裙子光鲜靓丽得紧吖,瞧来定是哪门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罢。
唔,这明眸皓齿、碧玉可人的形,你阿爹阿娘定是十分疼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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