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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舅妈狠狠地丢下这句话,扭头走了。
阿婆去世后的第二个月,吴细妹出嫁了。
聘礼是800块钱,村里人都说她好福气,毕竟只有在县城打工的吴阿弟才能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掏出这笔钱。
后来德财用这笔钱盖了新房,娶了媳妇,这些都是后话。
娶亲那天,吴细妹板着脸,神情木然,看着吴阿弟裹在一群烂哄哄的闲人里面,沿路派烟扔糖,跟村里懒汉们咬耳朵,讲些下三滥的笑话。
她在送亲的人里看见了福昌,还是那身旧衣裳,远远地躲着,只是这次是躲着哭。
呀呀的哭,原来哑巴哭起来也会有声音的。
福昌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我命不好吧。
她命不好,生来是受苦的。
阿婆总是这么告诉她,要她忍着,忍过了这一生,来世就好了。
那一夜,她独自驶入未知的命运,耳畔是男人野兽般地喘息。
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不懂吴阿弟为何要这样对她,只是身体的疼痛让她隐约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
她开始怀疑,定是自己的言行招惹了一切苦难,就像村人背后说母亲的那样。
她哭了,为自己羞愧,咬牙切齿地告诉自己,怪不得别人,要怪就怪自己命不好吧。
那一夜,她只有十四岁。
来不及长大,已然老去。
第九章旧日(二)
嫁过去的第二个月,吴阿弟开始动手打她。
有时是饭菜不合口味,有时是打牌输了,有时是跟他讲话回话慢了,更多的时候,是他在别处受了气,无处撒邪火。
一年多了,吴细妹的肚皮一直没有动静,这也让吴阿弟一家看她更加不顺眼。
吴细妹忽然想到他第一个老婆也是没孩子的,但是这话并不敢说出口,经验告诉她,这番话只会招致更加恶毒的惩罚。
夜夜,她在床上辗转,祈祷上苍赐予她一个孩子,这样她就可以减免繁重的家务,换取九个多月不受打骂的日子。
可上苍并未理会,到十六岁的时候,她仍然没怀上孩子。
时间一长,村里的人像是也想到了什么,他们三五扎堆,鬼鬼祟祟,每当吴阿弟走过,就欠身向前嘁嘁促促地咬耳朵。
吴阿弟不是男人,这话不知是谁第一个放出来,渐渐流传开来。
“有那么些钱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绝后。”
说这话时,村里的癞子正倚着树,搓着膀子上的泥,心中一阵舒坦。
大人们嘁嘁喳喳,小孩则更加口无遮拦,一日日地耳濡目染着闲话,慢慢也学会了拿阿弟开玩笑。
每当他从村口路过,光屁股光脚的脏孩子们一哄而上围着他跑,挂着鼻涕的小嘴唠叨着,学大人的样子,问小媳妇几时大肚子。
吴阿弟心中忧闷,性情也越发暴躁乖戾。
成日间脸色阴沉,喜怒无常。
有时吃着饭会猛地停住,夺过细妹手中的碗,朝地上狠命一掼。
有时一根接一根地吸烟,屋里烟雾缭绕,呛得人睁不开眼。
有时成宿成宿地不睡觉,手枕着胳膊别过脸去,不搭理人,问话也不答,当细妹迷糊过去时候,则飞起一脚突然将她从床上踹到地上。
还有几次在酒后红了眼,抓着菜刀贴在她脖颈上,强迫她发誓会在一个月内怀上孩子。
吴细妹以为只要不断忍耐,总有一天会过去。
然而,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只挑苦命人。
某天午后,正在田间干活的她看见吴阿弟站在田埂上,跳着脚冲她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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