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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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

两人跟着柳家伙计走在织造坊前的回廊上时，青云突然伸手，握住了苏秦的手，与她十指相扣，苏秦挣了一下没能挣脱，便也由着他了，顶多就是引来一些人的惊讶目光罢了，这点她还承受的住的。

果然一路走来，无论是在院子里浣纱的，还是在晾布的，在看到他们十指相扣的手之后，都露出惊骇的目光，似乎觉得他们委实太过大胆了些。

牵手在苏秦的前世，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所以对这没什么所谓，而青云则通过这个，像所有的人无声宣告，苏秦是属于他的。

只是这样的交握，一等苏秦走进织造坊之后，就改变了，苏秦的目光从跨进这间大门开始，就不由自主的完全忘记了身边的青云。

这里的是柳家产布的第一道重要工序所在，便是纺纱。

几十台简易的木制纺纱机，在这偌大的宛如厂房般的工棚里发出不间断的‘唧唧’声，苏秦惊讶的发现今年的丝比之往年的多了许多的光亮，甚至还有些亮眼的银光在中间闪现，不由自主靠近一台织机，问道，“姑娘，请问那丝上的银亮物质是什么？”

那织娘一个回头，虽然看到了苏秦，但是同时也看到了她身后清俊冷肃的青云，一时间愣了一下，没有立即回答苏秦的问题。

而直到柳家那两个伙计中的一个，看到青云的脸色已经有些沉下去了，便知不好，连忙上前推了一下那织娘，“苏姑娘问你话呢，快回答阿！”

“啊，对不起苏姑娘，是，是这样的，那个会发亮的东西是‘绒椰果’的汁液。”

那织娘连忙慌张的解释道。

“绒椰果？那是什么东西？”

苏秦重复了一下那三个字。

“噢，苏姑娘，让小的来给您解释吧！”

柳家的伙计顿时上前，“那绒椰果是我们青国特有的一种绒椰树的果子，绒椰树平时是派不到什么用场的，只是有人崴伤了脚，或者摔伤了腰之类的，百姓就用它的树枝回家放在热水里煮，用来烘崴伤的地方，不过这个树结的果子却是一点用处没有的，相反若是不小心弄在衣服上的话，会形成洗不掉的白色脏污，不过年初的时候，少东家不知怎么就把一个绒椰果的汁，倒在了一捆丝上面，结果那些丝非但没有被废掉，还形成了苏姑娘您看到的那银色发亮的光泽，而且这种光泽水洗还不掉，之后，少东家就染布师傅们研究了一下，没几日就把今年所有的丝，都浸泡了那绒椰果的汁液。”

苏秦这才明白的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心中想着这所谓的绒椰树的治疗崴伤的功能，倒是和樟木树有些相像，只是结出那样浆果的特性似乎又不相同，只是如斐他能偶然中发先这绒椰果的功用，还大胆的运用到染丝工艺上去，不得不说他的商业敏锐程度是很高的。

此刻光是丝就如此的闪亮，不用问，一旦这些丝被织成绸，纺成布，然后染上色，最后绣上精美的花样的话，这匹布会卖到什么样的天价，苏秦的心里已经是有些不能想象了，因为这个时代的人，似乎对穿这门学问，尤其的讲究。

一匹上好的少见的云织锦，在京城最大的荣泰布庄，少辄千两白银，高辄千两黄金的价格都是有的。

前年青蕲曾送过她的一块布，便是柳家进贡给皇宫里的最上等的‘繁花锦’的一块，青蕲身为东陵王爷，一朝重臣，也不过得那么一块赏赐，可见那料子的珍惜。

只可惜青蕲拿来送她，她却并不觉得有什么可稀罕，毕竟那繁花锦上的图案，正是她亲手绘给柳如斐的，作为报答，如斐早就送了一整匹的‘繁花锦’，而这样华丽的，浓墨重彩的料子花色，这个时代的宫廷和富人喜欢，她却是很不喜欢的，她素来喜欢淡雅，若非是帮忙柳如斐，她是不会画那样的花色给他的。

如今这丝被特殊的工艺染成银光，在她的前世，这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工艺，只是在这里却无疑是独门的技术了。

如斐本是打算这一次等自己来看的时候，好好和自己分享一下的吧，没想到，如今变成她和青云来了这里。

苏秦缓缓的继续往前走去，很快穿过第二道门，就是柳家的纺绸间，所有上等的蚕丝被织成绸就在这里。

苏秦在一边角落专门堆放成品绸布的地方蹲了下来，用手轻轻的摸了一下那已经完全织成的绸缎，触手丝滑，银光闪闪，虽然是素色的，还未曾上色，精绣，但是却已经显露出上等绸缎软滑美好的感觉了。

青云并不知道苏秦做这些事情的出发点是什么，据报告上说，她不是就开了一个小小的生意不怎么景气的布庄吗？每年有两次下江南的时间，加起来天数也不超过四十天，而且每次都要去三到四个地方，日程是很紧的，所以他也没有让人了解一下，她到底在这三个地方除了结账订货之外，还做了什么，如今看到她要去游桑园，看纺丝织布，而且还每一处细节都看的十分仔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柳家的织造坊和桑园都是她的呢！

只是青云没有说什么，耐心的跟着苏秦一处一处的走，遇到她没弄明白的，她还会问清楚之后，才去下一处。

如此等到整个织造坊都走了个遍，天色也快要傍晚了，再有小半个时辰，工人也该结束一天的工作了，青云以为这下终于可以离开的时候，苏秦却独自推开了一扇就在大门边上的小门，走了进去。

而柳家的伙计就停在了门边，并不跟进去，相反，在苏秦和青云进去之后，还为他们带好门，在门外候着。

这是一个很小的房间，里面都是一些颜料和画笔类的东西，厚厚的宣纸，被青铜做的纸镇，给镇的平平的，苏秦抽了抽自己的手，青云却还是不肯放开，苏秦不得不转头轻柔的道，“青，我要做事，你先放开好吗？”

“秦，你到底在做什么？”

青云真的无从了解，苏秦为什么要做这些，似乎从她踏进这属于柳家城外的织造坊开始，一切就让青云无法领会了，就算如今走在她身边的是他，青云也觉得在苏秦此刻的心里，会希望走在她身边的人是柳如斐吧！

他痛恨这种不明所以的感觉，他习惯了这个世界他所要知道的一切，都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唯独从第一次遇到这个女人开始，一切都脱离了他的以为。

“怎么了？是不是很无聊？很快就好了，你要是嫌无聊的话，就去外面走走好了，这附近的景色都是很不错的，顶多半个时辰我就会好了，然后我再去找你！”

苏秦看不透他的心，所以不知道他心中的烦闷，她只是淡淡的微笑，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

在今天下午之前，青云还是喜欢看到苏秦这般波澜不惊，明净清淡的表情的，然而此刻他却出奇的痛恨苏秦这般的表情，似乎对每个人都是，不管是柳如斐还是自己，今天早上从楼梯上下来的时候，他还高兴自己是个成功者，柳如斐失败了，但是现在的自己，和早上的柳如斐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