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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萧瑟,冷霜侵骨,庭院里积了一层枯枝败叶,但没人去收拾。
陈师古穿着一身打了布丁的灰袍,站在火盆旁边看书。
他漫不经心地翻了一遍书页,这是今年新榜进士的诗赋、策论的合集,龙虎榜单刚下,长安城好事的人就攒了个集子,抄写传播起来了。
这二十多个人,就是整个帝国最顶尖的俊杰,他们今后的人生,就要为这个由盛转衰的国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大唐最隆盛最风光的曲江游宴即将为这些新榜进士举行,想必他们正在为自己烧尾成龙、成为天子门生而高兴得彻夜难眠吧,就连诗词之中,也满是锐气和希望。
陈师古幸灾乐祸地冷笑,忽而捂住胸口咳喘了一阵,将册子扔到火盆里烧了。
清冷月光下,一条瘦仃仃的人影缓缓地照了进来。
没有脚步声。
哪怕以他洞察秋毫的耳力,也听不到一点动静了。
青衫少年静静地站在廊下,不肯进屋。
“我要走了。”
他说。
他很少喊师父,陈师古也很少喊他名字,一老一小,互相以“喂”
称呼,以至于陈师古怀着嘲弄之心,干脆给他取了‘韦’氏大姓。
他十文钱从饥民那买来这个小鬼的时候,并没问他父母姓什么。
至于什么天地君亲师,温良恭俭让,陈师古向来弃之如敝屐。
陈师古冷笑:“不想学了?”
少年说:“我能学的已经学到手了,我想学的你不肯教。”
陈师古淡淡地道:“不是我不肯教,书里的东西是有毒的,学了只有无穷无尽的痛苦烦恼,不能给自己带来一点好处。”
这道理无法说服少年,他倔强地说:“可你每天都在服毒。”
陈师古指着自己的床——一具破旧的棺材——说:“所以我落到这般地步。”
他教他武艺,教他认穴发丘,就是不许他读书识字。
但是这个小鬼桀骜难驯,不肯听话,跑到书斋去偷听。
陈师古责罚他的时候,他还振振有词:“我没有给讲师束脩,是在屋顶上偷听,既然是偷,就不算违反你的指令。”
那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他还能痛揍小鬼,三年之后,他只能打得中两三下,就被他逃走了。
“只能偷。”
陈师古收徒之后,不给他吃饱饭,也不给棉衣穿,叫他自己去偷。
偷得着就有东西吃,偷不着就挨冻饿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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