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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信风眉头一拧,想过一圈,摇了摇头。
这天晚上,李爻敲景平的房门进屋,见他正看一本叫《资馈论要》的书,这书的作者已经不可考了。
据说是前朝的某位史官,偷偷记下进不得正史的事。
一桩桩、一件件说得有鼻有眼且言辞激进犀利,颇有道理,至于到底几分真假就不好说了。
景平见他来,合了书,给他倒茶,恭恭敬敬递上去。
李爻坐下,寻思片刻,决定单刀直入彻底卖了风师侄:“你师父和我商量了,想让你出去历练历练,但他……眼窝子浅又要面子,挂心你还不想让你看出来,所以让我来跟你说。”
景平安安静静听完,没说话。
他年纪渐长,面相褪去小少年的青涩,加上总戴着李爻送的面具,衬得轮廓越发锋利冷肃,乍看居然有些不近人情了。
李爻刚要腹诽这小孩脸越来越素,就恍惚觉得他笑了一下,那笑容很温柔但特别浅,转瞬就不见了。
“师父……我知道他是那样的性子,”
景平看向李爻,“那你呢,你会担心我吗?”
这二人虽然隔两辈,其实年纪差不到十岁,李爻不是一板一眼的性子,二人住一个院里抬头不见低头见,景平待他比待师父随意得多。
可这话是脱口而问,随性得没头没脑,景平问完自己都愣了。
因为这话问得有种很难形容的矫情。
李爻掀眼皮,似笑不笑地看他片刻,心说:小孩就是小孩,模样多冷,也还是爱变着法儿的撒娇。
“今日上午之前,是担心的,见过你在河边打石头的手段,就不怎么担心了,你若不去惹事,自保总归绰绰有余,”
窗户开着缝,一阵风过来,李爻咳嗽两声,平息了又问,“怎么,你不想去四处看看吗?”
景平抄起搭在椅背上的衣服,给李爻披了,再把窗子关上:“自然不是,我不想当活在老母鸡翅膀子底下的小鸡仔。”
李爻:……
话没毛病,听着别扭。
三省吾身,吾太惯着你了。
他咽了咽,反思自己身为上梁没起到优良表率作用,决定不跟下梁一般见识:“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想做的事?”
景平说话噎人,该持的礼还是有的,李爻没叫他坐,他就一直站在一边。
他垂下眼睛想,目光顺便晃到李爻脸上,火烛映衬得他眸色明暗交叠,忽而闪烁出一种让人看不懂的情愫。
“我想查我家灭门的真相,但我知道这事急不得,所以我打算先回信安城看看,还想……寻治你咳嗽的法儿。”
李爻的咳嗽根本就不是病,但他不会跟景平说,今日陡然得知这孩子挂心他,颇有些老怀安慰地想:不亏我平日里待他好,果然人心还是肉长的,可是……
独在权利面前,心会变成沁透了毒的烂疮。
想到这茬就气不顺,心里的憋闷往上顶,又咳嗽起来。
景平凑过来,在他背上拍:“怎么不冲风也咳嗽了?我一半天就出发,就算一时不能根除,若能得个缓解的法子也是好的。”
李爻缓缓摇了头,想想道:“治咳嗽的法儿不急。
你师父跟我是同门,你入门三年多,理应回师门拜会一次。”
他指望引着景平聊师门,没想到景平不拾茬,在他面前蹲下,仰脸看他:“你到底为什么身体不好,脉象看来,似是缠疾,从前太医就没说过什么吗,”
李爻那白缎子似的头发荡在景平面前,景平忍不住拎了他发梢,卷在指尖,“你又为什么,年纪轻轻白了头发……”
这些问题,景平只在心里想过,从前他知道自己能力不足,问来因果暂时也不能改变什么。
只有一次,李爻咳得厉害,他偷偷问过花信风,预料之中师父也是让他专心功课。
如今分别在即,李爻是他在世间极少有挂心的、敬佩的人,他知道对方依旧八成不会说,终于还是把这缠在心头已久的问题问了事主。
问完,他直勾勾地看着李爻。
李爻突然觉得景平目光烫人,穿透他的厚脸皮,瞅得他浑身不自在。
他那如画的眼睛眨了眨,别开目光,应承道:“曾经年少轻狂,每日只顾得干活,不知道歇,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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