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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溯微不敢松懈,端立在远处,握紧剑柄。
他知道水如山还有后招。
水如山身为凡人,深知自己微如草芥,却苦心谋划,日夜排演,做出了他能做出的全部。
沈溯微知道,这样的敌人,往往比那些身怀异术、眼高于顶的大能,更难对付。
水如山话落,便从容起身,连观娘也站了起来。
随即家丁们持棍从角落闪现,默默地站成了人阵。
人有眼睛鼻子,耳朵嘴巴,会判断,能闪躲,便不似那筒中玉著,能叫他轻易破开。
可是忽而一抹榴红跑到水如山身前,原本置于盒中的剑被人拿起,“唰”
地出鞘,沈溯微看得清清楚楚,那是把木剑,剑刃上甚至还有些腐坏豁口,但出鞘之时,竟然有铮然之风。
徐千屿剑指他的脸:“离远些。”
水如山惊道:“千屿!”
沈溯微立刻退了一步,倒不是因为他被这少女镇住,而是他见得她剑尖儿都微微颤抖,便知她是为形势激发才气势汹汹,其实心里已是极度慌张。
他怕她下一刻就横剑到自己脖颈上。
而徐千屿想了一想,果然将剑一横,摆出个自刎姿态,瞪着他:“你要我是吗?”
“哎哎……”
水如山和观娘顿时都慌了手脚。
“……”
沈溯微闭了闭眼。
观娘抬着两手,不敢触碰徐千屿,不禁看向站在原处的沈溯微:“沈仙君,你是个有仁心的,掌门所作所为,你看在眼里,难道也苟同吗?你就甘愿为人手中之剑,助纣为虐?”
当场挑拨师徒关系,实为下下策。
但观娘为求得一线生机,已经顾不上那么多。
沈溯微却没有恼,仍然淡淡:“十五年前,掌门赴宴遇刺,携幼女留宿人间,有了不该有之情。
他走时据说给过避子汤,但不知为何,水小姐仍然有孕。”
他道,“此事为太上长老所知,太上长老,是掌门夫人之父,惊怒不已,派人以轻红剑暗杀此子。
水小姐逃过一劫,未能落胎。
但那轻红剑刺伤了腹中胎儿,血落蛊生,称为‘莲子连心咒’。”
沈溯微看向徐千屿:“便是小姐额头这枚朱砂。”
水如山和观娘闻言,都是震悚。
“此蛊随骨血生长,如莲叶下丝缕根系蔓延,待十五年满,便会毒发心脏而亡。
此蛊生于蓬莱,是平平无奇的一种,若得蓬莱的灵气蕴养,以修士之体,可以自行压制。
但对凡人,却是灭顶之灾。”
“掌门为何执意寻小姐回蓬莱,我不便猜测。
但夫人既叫我说,”
沈溯微垂眸,“溯微以为,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说完,他便闭了嘴。
这段话对他来说,太多了。
那些身孕、避子汤、夫人、胎儿,阴谋谬误,恨欲纠缠,没有一样跟他相关,甚至好些需要学习才能明白。
他却缠绕其中,须得搞清桩桩件件,再来解决收尾,这便是他在蓬莱干的最多的勾当。
他本是破阵一剑,这是他唯一一次,除生杀之外,破例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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