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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几天的经历,对秦放来讲简直就是噩梦,坐在那辆颠簸的小金杯上,冷汗几乎比一生流过的都还多,他尽量埋下头,用那双爪子一样的手把外套的立领拉到最高,扯起雪帽,又从包里拽出围巾和手套,能裹能套的全部上身,可他还是害怕,附近也许有一千人一万人,但只有他的衣服包裹下的,是不能见光的死人骨架。
他又伸手出去拍旺堆,含糊着说请停一下我要方便。
旺堆是唱歌唱嗨了,完全没注意到秦放的嗓音根本已经沙哑地不像话了,点着头哼着小调缓缓刹车。
秦放尽量自然的下了车,车门打开,半山冷冽的风打面,脚踩在地上,骨关节似乎都在支楞着,到底心虚,虽说心里提醒着自己不要四处乱看,眼睛还是不听使唤,向着前头瞥了一眼。
车子的后视镜里,他和金珠的目光不期而遇。
金珠原本是在笑的,笑着笑着脸色骤变,僵了那么一两秒,没命一样尖叫起来。
不是她胆小,若你看到两个近乎空旷的深陷孔洞里活动着玻璃球大小的眼珠子,还直勾勾朝你瞪,你也会奔溃的。
秦放脑子顿时就懵了,本能地掉头就跑,身后,旺堆焦急地大声问着什么,金珠尖叫了几句,夹杂着几个发音异常尖利的词。
森支!
森支!
藏语口语里,“森支”
的意思是“活鬼”
,秦放听不懂,但也大概猜到不是好话。
跑了没多久,身后车声大作,旺堆开车追了上来。
秦放差点就崩溃了,要是被旺堆捉到会怎么样?
会不会被当做怪物送到实验室刀锯加身?
不行,哪怕是死呢,都不能被活捉。
过一个弯道时,他翻身从路面跳上斜坡,跌跌撞撞,转轱辘样滚了十几个滚摔到下一层山道,山根地枝划擦到脸都不管不顾,车是绕山走,不比他直上直下的捷径,眼瞅着是追不上了,旺堆停下车子,气的在山梁上跳着脚破口大骂。
他可不相信金珠那一通乱说,女人家眼花了瞎嚷嚷罢了,青天白日,哪来的鬼呢?
他是气秦放没给车钱,从囊谦到这,开的这么累,油也耗了不少,头一次见到这么明目张胆逃车钱的,汉人太狡猾了,心肠太黑了!
秦放不敢走大路,只敢在坡上的林子里遮遮掩掩地走,偶尔听到车声就趴下身子,恨不能缩到地里去,自己都觉得跟山魈野鬼没什么区别,傍晚时终于下到山脚,远眺灯火渐亮的囊谦,突然泄了所有的气。
这一晚,他蜷缩在林子的一处岩块下头苦捱,手机还有电,看朋友的微信微博,才惊觉2013年已经过去了。
所有人都在为过去的一年做总结晒成果,配图喜气洋洋,聚会的、大吃大喝的、添新装的,所有的热闹都像被刀去了根,跟他再没有任何关系,秦放木然的浏览,操作时没留意,在一个朋友的发布下头点了个赞,那人很快圈他了:跟安蔓哪天摆酒啊,年底酒店紧张,要提前订,别让哥们去肯德基吃婚宴啊。
那人知道在这头看手机屏幕的,已经是个“鬼”
了么?
秦放咬着牙攥紧了手机,藏区的晚上可真冷啊,风嗖呦嗖呦的像根鞭子,手脚很快就没了知觉,他僵倚石头发呆,眼角有一道灼热缓缓流进嘴里。
秦放愣了半天,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流泪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这辈子,记事开始,他就没流过眼泪,除了……陈宛意外身亡那一次。
算起来也好久了吧,是七年还是八年前?
那时候还年轻,陈宛是第一个女朋友,一见钟情,宠的没边没际,有一次单志刚偷拿了老爹在郊外的别墅钥匙,一群人在别墅聚会,趁着陈宛跟其他女孩儿们在客厅聊天,哥么们把秦放拉到边上一通训斥,无非骂他长女人志气灭男人威风,拆了中国男子汉的脊梁骨等等,秦放年轻气盛,觉得怪没面子的,昂着脖子来了句:“谁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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