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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灏回到梅府已是戌正三刻,他去给父亲梅昶曲和母亲柳氏请了安,便心烦意乱地回到竹园内。
书案上摆着荀言赠与他的焦尾琴,梅灏在书案旁坐下,素手轻拨,铮铮的琴音顿时充盈在整个屋子内。
这焦尾琴本是商文王时著名贤臣姜尚所持之名琴,商文王死后,商烈王即位,其后宫有一妃子唤幽姬,生的娇弱妩媚,甚得商烈王宠爱,只是这幽姬不喜笑,整日垂泪。
商烈王为博美人一笑,便烽火戏诸侯,那时南边的楚国已经强大隐隐有称王之势,姜尚忧虑,进宫劝谏商烈王莫要贪恋女色,商烈王大怒,挖了他的心要看看姜尚是不是真的忠心于王,用他的话来说便是:“自古文臣死谏,那寡人便挖了你的心来瞧瞧是否赤诚。”
姜尚惨死,朝中文臣武将心寒,商室从此衰落,那名琴焦尾似有灵性般,下落不明。
梅灏仰慕姜尚之大贤,想要寻到焦尾琴,后来听说那焦尾琴落入一富商手中,梅灏亲自登门拜访,想要重金买了琴去,怎奈那富商不肯,只好作罢。
然过了一月,那富商突然找到他说将焦尾琴赠与他,梅灏不愿这么白受,那富商笑了笑说了句“君子配名琴,含章君受得”
便离开了。
梅灏心下疑惑,终是欣喜压下疑惑,欣然抱了琴回屋。
一次偶然,梅灏从乾儿口中得知了荀言为这焦尾琴所做的一切。
原来,荀言听闻自己重金购琴未果,便自己去了那富商家,问怎样才肯卖琴。
那富商见着荀言绝代风华,顿起淫乐之心。
他对荀言道:“要琴也不是不可,不过,你须伺候我一个月,我高兴了,这琴便赠与含章君,如何?”
梅灏怔住了,那些日子,他见荀言总是懒懒的卧床不起,他关心询问,荀言总是淡淡一笑说是染了风寒,歇歇就好,却是不知他在那一个月受了多少折磨。
思绪翻飞,梅灏长长叹了口气,起身走出屋子,雪已经停了,月光洒在竹林,透着一番静谧,他握着那柄折扇在竹林间踱步。
荀言的一颦一笑,或是嗔怪,或是浅笑,都似刻在他心尖般,清晰可见。
梅灏知道自己是喜欢这个风华绝代的人,他也不止一次想要将他买来,让他待在自己身边,不想让他再受苦,他是真的想护着这个不知受了多少苦的少年。
然而一想到男子相恋违背人伦,一想到陇南子惊诧失望的目光,一想到世人将会怎样看待自己,他便退缩了,是的,他是含章君,门客三千的含章君,熙人都将他视作大贤,他怎会做违背礼乐之事?
梅灏每天都在这两者之间挣扎,他管不了那颗爱荀言的心,他也无法将荀言从那万丈污秽之地解救出来。
所以他只能每日忙于政事,忙着著书,帮着师父为古经注释,只要闲下来,只要不去见他,这份挣扎会轻一些。
此时,荀言正静静坐在书案前,书案上展着一卷画,画上是株红梅,他缱绻了目光,葱白的手轻抚画卷。
乾儿走进来,替他皮了件裘衣,温声道:“三爷,又在想含章君了?”
荀言垂眸浅浅一笑道:“那个呆子,整日只知道板着脸摇头晃脑地说什么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三爷,不是我说,我觉得含章君待三爷还不如那些富商们好呢。
你瞧,那猗蔚又送了一盒珠子过来,还有一箱锦缎。”
乾儿道。
“哼,那些人不过是瞧着我好看才送些东西来讨好我罢了,”
荀言冷眼瞥了乾儿手里的东西,冷笑一声道:“哪一个是真心的!”
说完,垂眸瞧着画卷中的红梅,温声道:“只有他,只有他不是瞧我好看,是真心待我好。”
月光如水,洒进屋子,氤氲了一屋的情意。
话说那倾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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