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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旭死了。
本该如花似玉的姑娘,终于承受不住身体创伤留下的日复一日的精神折磨,半年前趁着她妈不注意,独自跑出家门,跑回了他们家以前在村子里的老房子,跳进了院后的那口井里。
梁炎东本来做好了再逼一逼田永强才能逼出实话的准备,可是没等他再问,令人窒息的沉默中,苍老的男人已经自说自话地把事情的原委都倒出来了……
一声不响地听完,梁炎东意识到,其实田永强一直在等这一天。
等有人把他的罪行翻出来,然后他就此停手,再去给那些被他杀死的人偿命。
梁炎东叹了口气,“田叔,特憎恨犯吧?”
田永强笑了一声,那个动静跟梁炎东印象里憨厚的庄稼老汉十分不同,是那种操纵了人名见多了杀伐之后的冰冷。
他没回答,反而是说起梁炎东,“梁律师,我真没想到,你也会做这种不如的事情。”
梁炎东不置可否,“所以你也想杀我?”
田永强说:“都要杀。
你们这样的垃圾,刑期一满,回到社会,就又有女人要遭殃。”
梁炎东交叉的手指,两根食指抬起来相互碰了碰,声音很稳,始终没什么情绪在里面,“死的人,也就穆彦是15年,除此之外,钱禄,——包括逃过一劫的我,都是无期。”
“别以为我不知道。
穆彦家里有个有钱的老子,早晚能把他捞出去。
你是个有脑子的,也不可能真老死在这里面,就剩穆彦一个——这两年他消停不少,再熬一熬,谁还熬不到一两个减刑啊?”
梁炎东貌似不经意,随口就说:“这谁告诉你的?曹万年?”
这句话啊他问的非常顺溜,就好像谈话的方向顺其自然本该如此,这是个已经人尽皆知的事实,而我只是顺便多嘴又提了一句。
然后始终健谈的田永强卡了下壳。
等回过味儿的时候,他莫名其妙地瞄了梁炎东一眼,“曹管?莫名其妙的,想起来提他。”
“莫名其妙?我倒没想到,你会提他扛罪。”
梁炎东活动活动筋骨直起身来抻了个懒腰,仰面靠在椅背上,眼睛瞪着慢慢暗下去的天空,他声音还是很小,甚至嘴角的动作都微乎其微,但是足够田永强听得清,犯一个挨一个地数下去,故意杀人伪造成自杀——田叔,我们打过交道,我自认对你多少是有些了解的,我刚才说的那些,都不该是你会有的点子。”
“是他给你出的主意吧?代乐山死在我的粘着我指纹的笔杆上,没猜错的话,那天晚上他应该准备趁夜里把笔给你,再让你对我动手。”
梁炎东说的话开头虽然是问句,但是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询问对方的意思,每个一字说出来,都是掷地有声地笃定。
敲山鼓一般,震得田永强心慌。
老头儿有点坐不住了,屁股在板凳上蹭了几下,梁炎东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从他的语气中能猜得出,此刻的田永强应该是强作镇定的,“梁律师。
你为什么没哑却非要装哑巴我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但是你在监狱蹲了三年,别真是把脑子也蹲傻了吧?代乐山的死可跟我没关系。”
“代乐山为什么要死,到时候问问曹管就知道了。”
梁炎东说:“但是那天在我背后拿绳子勒我的应该不是你——也是曹万年吧?如果不是我一脚踹响了门引了人来,现在我估计也已经是个死人了。
而正因为他是管教,从我踹门到昏迷再到狱警赶来的这短短数秒之间,他有足够的时间摇身变回赶来查看情况的管教,顺理成章地脱身。”
田永强的手指有点哆嗦,没接话。
梁炎东接着说:“设计凶杀手法,篡改监控录像,留下心理暗示,在事发前说服你拉你下水,在案发后又让你自愿替他扛雷——曹管在这里当管教真是屈才了,可惜以前竟然没有察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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