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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已到,负责行刑的禁军中尉,前来请示。
县丞下令开始。
黑漆漆、高大而厚重的秦狱大门,缓缓打开。
当先,一队禁卫军开道,随后,在禁卫的押送下,几十辆槛车,鱼贯而出。
“快看,来了来了。”
自秦狱,直到咸阳市街口,成千上万的观刑者,摩肩擦踵,云集似堵。
街道两旁,禁卒身后,压肩迭背,清一色的黑巾包头,粗麻衣衫的脸上,满是木然观望的神色。
槛车在禁卫军的押送下,伴随着车轮碾压石板的咯咯声,来到行刑的街口。
所有人犯,一律下车,披索戴枷,鱼贯而行。
鬓发斑白的李斯,身着赭色囚服,戴着枷锁,走在队伍的最前头。
身后是他父族、母族、妻族的老小一百六十余口,年迈者已龙钟,最小是抱在怀里的襁褓。
顿时,整条街上的气氛,压抑得令人几近窒息。
停在树梢上的乌鸦,对着天空,不时的发出“啊,啊,啊”
的叫声。
李斯步履蹒跚,受过杖刑的他,几乎是在拖着身体向前挪行。
若不是戴枷赶上来,搀着他身体的次子李介努力撑住,他是无论如何走不下这段石板路的。
走了片刻,剧烈的疼痛,使得李斯不得不停下来,佝偻着腰,大口喘着粗气。
李介看着快不成人形的父亲,心如刀割,搀扶的手,因为巨大的悲痛,不住地颤抖。
李斯显然感受到了,转过头来,努力作出笑来,对着李介说道:
“去岁,如兄归来省亲,诸大臣们纷来致贺,一时冠盖盈门。
那时,为父曾感叹道:‘位极人臣,已至极矣’,不想今日竟有此无妄之灾。”
“为父不仁,不能保全家人,反倒连累于你们。”
李介声音颤抖道:“父亲,您就别说了,您是冤枉的啊!”
李斯苦笑道:“事到如今,还谈什么冤枉啊,看到你,我倒是心有不甘呐。”
李介:“父亲,您还有什么不甘,说出来,不肖儿听着呢。”
李斯:“我想和你,像小时候那样,再牵着黄犬,一起出上蔡东门,追逐野兔,可是现在不能够了啊!”
话音刚落,李介终于控制不住自己,一个男人的嚎啕声,撕心裂肺般响了起来。
身后本就哭声一片的老少们,哭声更猛烈了。
“铛”
冷不丁一声铜锣响过,一个尖利的声音高叫道:
“午时三刻已到,行——刑。”
那最后拉长的音,刺入耳膜,在刑场上空回荡。
李斯心头一紧,知道自己最后的时刻到了。
他望了望天空,悔恨交加,大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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