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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最后的决战（第3页）

城里的人，从总大将益田好次到随军家属小孩全部都遭到了杀害，无一人幸免，除了那位事先已经投降了的山田右卫门作，不过当他被从牢里救出来的时候，几乎已经是半死状态了。

至于那位预言之子天草四郎，据说也在本丸攻防战中，把性命丢在了熊熊的战火之中。

然后留下了一句非常有名的遗言：“今日，在此奋战的人们，愿我们来生再做朋友。”

注意，是据说，也就是不确定的意思。

实际上天草四郎到底是死是活，在刚刚攻破城池的那几天并没有一个确切的定论，只是话说在原城本丸被攻破的时候，细川家有个叫阵佐左卫门的家臣斩杀了一名十六七岁光景的少年，该少年穿着考究，并且还挂着银色十字架，经过降将山田右卫门作事后辨认，初步判断正是天草四郎。

但因为事关重大，不能如此草草了事，而且这么大的一场动乱被平定，各方面都非常尽心尽责，九州诸侯更是拼了性命在那里浴血奋战，实在有必要论功行赏一番，所以松平信纲决定，弄一个首实检大会。

大会的地点设在了熊本，不过说是要用首实检的手段来行赏，其实主要的目的是找出到底哪一颗才是天草四郎的头颅。

虽然之前山田右卫门作倒是确认了那颗少年的脑袋确实曾经出现在天草四郎的肩膀上，可为了保险起见，故而光他一人说了不算，得多要几个证人。

问题是原城里的人除了右卫门之外全部都被斩尽杀绝了，这该找谁来呢？

难题最终又落到了松平信纲的跟前，在略作思考后，他表示，那就把天草四郎的母亲给请来吧。

言下之意，就是让她来辨认自己儿子的首级。

然而手下却有些犯难了，说这老太太是出了名的难伺候，心理素质极强，到时候她满熊本转了一圈，愣是不肯说哪颗脑袋是她儿子的，一口咬定天草四郎没死，那不就麻烦了？那消息一旦传出去，搞不好又会引起骚动，岂不弄巧成拙？

松平信纲看了看这位机智的手下，说你只管去请，一切后果不用你来承担。

就这样，益田夫人来到了熊本。

在刚刚踏入首实检会场的时候，她确实相当嘴硬，看了一眼陪同在旁的松平信纲，轻蔑地笑着道：“我儿子是预言之子，怎么可能死在你们这种贼人的刀下？有这会儿工夫，他早就坐上快船去了西洋啦！”

松平信纲却只是微笑，说您慢慢看，看到了，吱一声，要看不到，也没事儿，咱送您回去。

于是老太太就在众人的陪同下，闲庭信步在几万颗人头中，并且确实表现出了极为过硬的心理素质，看着那一颗颗连年夜饭都能让人吐出来的脑袋，却始终保持着一丝轻蔑的表情，时不时还回头跟松平信纲说一句：“老身早就告诉过你了，我儿子才不会死在这种地方呢。”

信纲仍是一言不发，在转了大概十来分钟后，他暗自示意随从，将老太太引到了摆放着那颗疑似天草四郎的头颅的位置。

她站住了脚步，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正当大家打心底里佩服她的内心坚强并且已经基本认定这颗脑袋不会是天草四郎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老太太突然哭了出来，没有任何征兆，一下子就哭得很大声，因为过于激烈，甚至还跪倒在地。

松平信纲收起了微笑，只是说道，您慢慢哭，哭完了，吱一声，我安排人送您回去。

我想不出这世上是否还有比让母亲零距离面对儿子的首级更为残忍的事，但此时此刻，别无他法。

即便是再坚强的母亲，也很难坦然接受儿子的死亡，这就叫人性。

天草四郎时贞，确认死亡。

而那位原城里唯一的幸存者山田右卫门作，之后被带到了江户，留在了松平信纲的身边，主要负责两件事：第一，将动乱中城内所发生的事情一一记录在案，做成笔记；第二，将地下教会以及地下教徒的特征编成教材，方便以后幕府调查拿人。

虽然信纲曾经提出，让右卫门作成为自己直属的家臣，在幕府里混个一官半职，但却被他婉言谢绝了。

或许是由于被狠狠地利用了一回，从而对幕府自心底里产生了失望吧。

在江户逗留了数年之后，山田右卫门作的身影便从人们的视线里消失了，有人说他回了九州的老家，有人说他和信纲达成了秘密协议，渡海去了欧洲。

就此，在日本历史上留下了重重一笔的岛原之乱，正式宣告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