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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路偌傩十三岁时就可以独自猎杀海冬青,羽林卫的那群酒囊饭袋怎么可能杀得了他?”
叶汝真抬起眼睛后视线笔直地望进风承熙眼中,这对于风承熙来说是个略有些新奇的体验,他看上去心情很不坏,嘴角带着浅浅笑意,“叶卿,你知道如果是以前那些起居郎接到这种旨意,会怎么做吗?”
叶汝真:“臣愚钝至极,不知。”
风承熙像是听不出她语气里的冷意,和颜悦色地道:“朕试过很多次了,有的人会犯颜直谏,告诉朕昏君才这么干;有的人出了宫就去中书省找姜凤声;有的人真的就去杀人,不管那个人该不该杀。
只有你,虽然勉强,却并未指着朕的鼻子大骂,哪怕姜凤声救了你的命,你也没把朕供出去,最重要的是,你没打算杀阿路偌傩。”
可能是因为长年生活在深宫之中,风承熙的肤色极白,是让女子都暗羡的程度,眸子却是漆黑光润,平素里不带一丝表情地盯着臣子们看,能把臣子们盯得心里直发毛。
但此时他的眸子深处隐隐有两点温润的光,这让他看起来像是积雪消融的大地,露出了被掩盖的温暖绿意。
“叶卿,朕见过各式各样的臣子,有人才高八斗,有人长于谋略,有人忠心耿耿,有人八面玲珑,但唯有一种最是难得,那便身怀一颗仁心。”
风承熙道,“让你去杀阿路偌傩,是利用,也是试探。
叶卿,你通过了考验,从此刻起,便是朕的心腹之臣,你可愿意追随在朕的左右,与朕一道去开创大央的太平盛世?”
叶汝真:“臣不愿意。”
风承熙温润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缝,像是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什么?”
“臣家中是做买卖的,长辈任用掌柜,都有一条规矩,那便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叶汝真看着风承熙,神情坦荡,声音也是,“臣前天晚上想保护陛下的时候,是真心诚意的。
但恕臣直言,陛下配不上臣的真心诚意。
叶汝真说着,在风承熙面前跪了下来,规规整整行了个叩首大礼。
“臣考的是明经,只愿当一员小吏,做些案牍功夫,从未想过踏入朝堂,搅动风云,臣当不了陛下的心腹,臣恳请陛下准臣辞去官位,就此还家。”
御书房的地面铺的是水磨地砖,光滑如镜,冷硬如冰。
叶汝真的脑门叩在上头,凉意从脑门直蹿后背。
她在赌。
赌赢了,她就能离开这云谲波诡的宫城。
赌输了,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
但不赌的话,小命也不在自己手里,天知道风承熙下一道旨意是让她去干什么。
这个姿势让脑袋充血,两耳嗡翁直响,心跳声大得仿佛能充满整座御书房。
头顶久久没有动静。
等得越久,叶汝真的心跳声就越大,简直要振破自己的胸膛。
毫无疑问这是逆颜犯上。
她所赌的就是风承熙并非传言中的昏君,也许能放她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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