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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眠午后来给龙白月换药,一进惠民局就看见龙白月直着脖子坐在树荫下,正陪在一位老妇人身边,看她做鞋。
龙白月的头发并没有用头油梳服帖,微风吹动柔软的鬓发,发梢轻拂着她病后初愈的脸颊。
她坐在阴影里,对比着树荫外炽烈的午后阳光,整个人显得苍白消瘦,却是不同于往日的清美。
“你能起床了?”
紫眠有些惊喜的走到龙白月身边。
专注中的龙白月一听见紫眠的声音,立刻整个人转向他——若是以往,以花魁的柔软身段,她定当脖子一转眼梢一挑,风情万种的望过去,人生至此,真是沦落啊沦落。
龙白月笑着站起来,一手护脖子,一手指指正在做鞋的老妈妈,然后拎起裙子抬抬脚,向紫眠献宝。
紫眠看看她脚上的鞋,明白过来:“这位老妈妈送的?”
是用你给的糕换的,换句话说,就是你送的——龙白月一想到此,笑容更加灿烂。
紫眠见那老妈妈抬起头冲他笑,也笑着替龙白月道声谢,并弯腰替老妈妈摸了摸脉搏,知道她身子健康,这才放手起身。
这时候惠民局一位药师路过,笑着跟紫眠他们打招呼:“大人来了,哟,龙医女能起身走动了,大人不必替吴妈妈把脉了,她除了脑筋有些糊涂,身子一向健康的。”
“哦,吴妈妈替龙医女做了双鞋,在下无以为谢,举手之劳罢了。”
紫眠笑笑。
“原来这样……唉,她也糊涂,丈夫兵荒的时候被征去了北边,她每年都做鞋子等他回来,一连做了好多年,大家都知道她丈夫肯定回不来了。
几年前她将鞋子都烧了,也就不再做了,”
那药师有些怜悯的看着做鞋子的老妈妈,“谁知道最近辽国内乱,辽军撤了防,大家都传说我们也会撤下一批老兵来,不知怎地这话传到了吴妈妈耳里,触动了她的心弦,这不,又做起鞋子来了。”
“本朝兵卒六十岁退役,看这位妈妈的年纪,她的丈夫早该回来的……”
紫眠在龙白月身后轻轻喟叹。
龙白月直着脖子转过身,皱着眉头望向紫眠,眼神惶惶,透着点企求。
紫眠明白她的意思,点了点头。
法衣法器不久就被紫眠取了来。
他穿戴好法衣,在庭院中焚了一炉香,香气缭绕里他轻轻摇动起银铃,银铃清脆的声音丁零丁零响起……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
老妈妈浑然不觉周遭异状,只是专注的缝着鞋子,她闻见好闻的香料味,高兴得微微摇晃脑袋,嘴里轻哼着不知名不成调的曲子。
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
薄暮时分的风已经有些凉,吹散了菊花纤细的花瓣,金色的落英在风中卷了几卷,落在了老妈妈的脚边。
花瓣将暗香染上她的裙子,风声中隐隐混着异响,窸窸窣窣,仿佛极轻盈的脚步踩着落英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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