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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推不屑地说,一个小小的京兆尹,有什么了不起,大将军和丞相都不敢得罪家兄,他该不会长了个豹子胆,觉得自己比大将军和丞相还尊贵罢。
县令且坐下,一切有我。
如果实在不肯赏脸,那就回治所坐你的曹,治你那些鸟事罢。
他这样一说,灞陵令哪里还敢走,只好躬身道,既然公子看得起下吏,下吏何敢不陪公子尽欢。
江之推笑道,这才是爽快的县令。
于是县令率领几个从吏坐下,一伙人继续大嚼,伴以欢呼醉号。
正是酒酣之际,只见远处哒哒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还伴有辚辚的车声,似乎有队人马正向这边驰来。
那灞陵令好像意识到了什么,马上脸色煞白,惊道,不好,有大队人马过来了,不知道是不是京兆尹派出的行县督邮和卒史。
江之推举杯道,凭他什么人,都不敢管我的事,除非天子出巡。
……我们尽管喝我们的,不醉不休。
但是灞陵令显然已经没有兴致再喝下去了,他惶恐地站起身来,跳到一辆车上,踮起脚,往车马声传来的方向眺望。
等到他看清迎头一辆车上的装备,身上好像中了伤寒一般,禁不住抖索不止,手中的酒杯也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江之推笑道,县令身体有病么?怎么连酒杯也握不住。
灞陵令爬下车,说不出一句话,突然瘫倒在席子上,呻吟道,公……子,是……是京兆尹……亲……亲自行县视察,我们都要大祸临头了。
江之推不屑地哼了一声,我才不管什么京兆尹不京兆尹的,谁要搅了本公子的兴致,本公子就灭了他的宗族。
宾客们也轰然叫道,公子有魄力,让那个鸟京兆尹来得去不得。
他们继续不管不顾,对京兆尹评说嘲弄。
一会儿,车马声已经停止,灰尘蔽天,大队车骑已经围在了他们的四周。
首车上竖着一柄亮闪闪的大斧,旌旗飘扬,淡蓝色的底子上用黑色丝线绣着三个斗大的篆字:京兆尹。
一个少年长吏站在另外一辆革车中,腰间挂着青色绶带,双手按剑,柱在车茵上。
他身边一个健壮的侍从身披甲胄,手握双戟,跳下车来,大声喊道,什么人,敢在此群居饮酒,公然违背天子法令。
江之推瞟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说,叫你们长官来见本公子,量你一个小小的卒史,也不配和我说话。
那汉子大怒,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今天任谁碰到我,哪怕是三公九卿,也一定要让他知道狱吏的尊贵。
来人,给我全部逮捕。
大群县吏从车上跳下来,有的持剑,有的持弓弩,蜂拥涌向江之推一伙。
领头的汉子大踏步跨到江之推身旁,将右手短戟交给左手,一把揪住江之推的前襟。
江之推待要挣扎,不料这汉子的力气太大,挣扎不脱。
汉子手一甩,江之推凌空飞了起来,摔出了一丈多远,接着汉子飞速跳过去,一脚踏住江之推的脖子,江之推脸的一侧踩按在泥土地上,满脸是血,异常狼狈。
他口里呜呜地嚎叫道,贼刑徒,好大的胆子,知不知道,本公子是水衡都尉江充的弟弟,赶快放了我,跪地求饶,否则将你们全部族灭。
那汉子弯腰揪住他的前襟,将他的身体在地上撞了几下,他头上的冠梁也撞脱了,头发四散。
那汉子笑道,什么江都尉,老子只知道天子法令,从来没听过有什么江都尉。
其他宾客这时只能远远看着他们的主子被折辱,他们自己也已被群吏围住,动手不得,只是这帮人一向骄横惯了,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骂道,让江都尉知道,你们都要族诛。
还不快放了我家公子,叩头请罪。
我家公子一高兴,说不定开恩,给你们留个全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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