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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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第1页）

我听了黄小明的话心头为之一振，心想，看不出来这小子平时文质彬彬的，想不到骨子里还有点革命精神，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酒话，便心一横，附和道：&ldo;小明，你的话句句说到我的心坎上了，搞什么&lso;五四&rso;运动，要搞就搞陈胜吴广起义，我当陈胜，你当吴广，咱们&lso;苟富贵，勿相忘&rso;怎么样？&rdo;

&ldo;许处长，你的意思干脆搞一场&lso;政变&rso;轰走赵忠？我是没问题，只是不知道欧贝贝、朱大伟能不能响应？&rdo;

酒喝到这时，我似乎越喝越清醒了，黄小明表面上是请我喝酒，其实是有备而来，借喝酒之机做我的工作，趁赵忠出国之机，发动&ldo;政变&rdo;。

我在综合二处当了十年副处长了，肖福仁当处长时，我就是副处长，如今肖福仁从综合二处升任市政府副秘书长、办公厅主任了，我还是副处长，不用我也就罢了，派个德才兼备的人来当处长也行，结果刘一鹤任人唯亲弄来一头猪，不干活光哼哼，老子又不是饲养员，天天伺候猪！

赵忠仗着自己的后台硬，不仅在综合二处飞扬跋扈、独断专行，在办公厅也是目空一切、耀武扬威。

其实肖福仁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以前不敢动他，是碍于常务副市长刘一鹤的面子，如今刘一鹤就要到省里任副省长了，接替刘一鹤的很可能是彭国梁，常言道&ldo;一朝天子一朝臣&rdo;，眼下&ldo;政变&rdo;倒真是天赐良机。

其实我早就想这么干了，只是一直摸不透黄小明的心思。

只要黄小明肯配合，欧贝贝和朱大伟不在话下。

真要是赶走了赵忠那头猪，老子至少能干几天代理处长，如果彭国梁认可我，&ldo;代理&rdo;两个字去掉也未可知，到时候，最有可能当副处长的当然是黄小明，官场上是没有友谊的，全部的同盟都是利益共同体，这一点我心知肚明。

&ldo;小明，欧贝贝和朱大伟的工作我去做，只是咱们得研究一下行动方案，你看这样好不好。

我写一封匿名信，先告赵忠狗日的猪头一状，怎么样？&rdo;我话一出口，黄小明就笑了，还露出一丝不屑的表情。

&ldo;许处长，只要厅领导接到匿名信就会想到综合二处。

综合二处谁会写这种匿名信，仔细分析一下，就会想到你，另外，我不喜欢这种蝇营狗苟的行为，既然干了，就有理有据、光明正大地干，许处长，别看赵忠是综合二处的处长，实际上在欧贝贝、朱大伟和我的心里，你才是我们真正的主心骨，因此，我建议你牵头写一封给厅领导的公开信，我肯定签名，你再做一做欧贝贝和朱大伟的工作，我相信以你在他们心中的分量，他们一定会签名的。

以前赵忠仗着刘市长给他撑腰，不把厅领导放在眼里，眼下刘市长高升了，谁接他还未可知，正是弹劾赵忠的最佳时机，因此，必须将矛盾公开化，只要盖子一揭开，厅内一定哗然，厅领导就会找我们每个人谈话，到时候我们众口一词，将厅领导一军，不愁赵忠不滚蛋。

到那时只要在厅内选综合二处处长，非你莫属！

许处长，天赐良机，&lso;机不可失，时不再来&rso;呀！

&rdo;

黄小明的话不仅有道理，而且颇具煽动性，我听了以后热血沸腾，跃跃欲试！

情不自禁地举起杯说：&ldo;小明，我当了十年副处长了，那么多的副市长、市长都高升了，他们都念过我给他们写的发言稿，可是他们高升后，记住我什么了？可能连一点念想都没有。

芸芸公务员中，我们不过是一粒沙子，我时常想如果这个副处长我当到退休，综合二处是什么？就他妈的是我的牢笼，我就拿这次&lso;政变&rso;当作一次越狱，来，兄弟，为了我们这次越狱成功干一杯！

&rdo;

说实话，这是我平生喝得最痛快的一次酒，真是他妈的上下通透，这顿酒我们是中午开喝的，结果一直喝到了黄昏。

我们离开小酒馆时，太阳红得像是天空被谁捅了一刀似的，漫天的玫瑰红像是红窟窿里汩汩涌出的鲜血，点点滴滴地落在黑水河里，我打车路过黑水河时发现黑水河的水更黑了。

回到家时，头有些发昏，尽管喝多了，但是我仍抑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我踉踉跄跄地走到饮水机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一口气喝下去，冰冷的水像是一把利剑刺到了我的胃里，别看我头发昏了，但是心里透亮着呢！

想起黄小明谈到的&ldo;朕文化&rdo;，回来的路上我便有了不同的意见，我觉得应该改为&ldo;朕主义&rdo;更妥。

为了证明我的正确，我走到书柜前，想找一本《中国历史》加以佐证。

大概还是酒喝多了，竟然随手拿了一本鲁迅的书翻了起来，想不到歪打正着，竟看到了一句鞭辟入里的话，说得是一针见血。

鲁迅说，对中国老百姓而言，中国历史只有&ldo;想做奴隶而不得的时代&rdo;与&ldo;暂时做稳了奴隶的时代&rdo;，这分明是佐证我的&ldo;朕主义&rdo;。

很显然，历史是由一个个现实组成的，而不是由一个个理想组成的。

没有人认为一粒沙子具有世界意义，也没有人认为一只蚂蚁具有生命意义，但是没有意义正是它们最具价值的意义，没有意义就是它们存在的理由。

但是人毕竟不是沙子和蚂蚁，别指望靠&ldo;朕&rdo;制服人们心中沉睡的兽性，这只沉睡的猛兽只忠诚于不朽，而不是腐烂发臭的&ldo;朕&rdo;，要知道千百年来，使人类凌驾于动物之上的不是散发着腐臭气味的&ldo;朕&rdo;，而是思想，只有思想才是人类最崇高的驯兽师。

不要让历史变成牢笼，人类终归不是生活在历史之中，人类只生活在生命之中，而生命是属于大自然的，从来而且永远也不会属于腐臭的&ldo;朕&rdo;。

想到这儿，我似乎有些酒醒了，我走到凉台前打开窗户，邻居家养的一只公鸡叫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这只公鸡一到黄昏时分就打鸣，都说一唱雄鸡天下白，我们家楼下邻居家养的鸡却一唱雄鸡天下黑。

很长时间我弄不明白是什么原因，此时此刻，我猛然明白了，因为这只鸡从买来那天起就一直关在笼子里，根本没在大自然中生活过，哪儿知道什么是黎明，什么是黄昏，早就颠倒黑白了。

我们四个人酝酿了两天，终于将致厅领导的一封信递给了肖福仁，信当然是我牵头送上去的，没想到信一递出，就在办公厅引起了轩然大波，各种舆论都有，让我们没有想到的是主流舆论站在了我们一边，看来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我们在紧张、兴奋、不安、惶恐、期待、希望等复杂的情绪中度过了一个星期，终于在赵忠回国的前一天，肖福仁在人事处处长的陪同下亲自找我和黄小明、欧贝贝、朱大伟谈话，谈话是分别进行的，令肖福仁吃惊的是我们四个人竟然群情激奋、众口一词地直指赵忠的跋扈与专横。

第二天赵忠一上班就给我们显摆他在国外照的照片，他刚把照片摊在我的办公桌上，内线电话就响了，他接完电话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