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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一切都处于无政府状态中。
谁是真正的革命派?谁将统辖全县的十三万人口呢?
街道上挤得水泄不通。
两派人搅混在一起,唾沫星子乱了飞,没没黑地辩论着:证明自己革命,对方反革命。
到处都是讲坛,到处都在进行着唇枪舌战。
城市像一个巨大的蜂窝。
嗡嗡声整天不断。
各处论战的双方都在引经据典,马、恩、列、斯、毛主席、鲁导的话被整段整段地引用背诵;这些神圣而庄严的经典也可能立刻又被淹没在一片讽刺、挖苦和辱骂声中。
一旦嘴这种武器不得力的时候,就开始打肩胛、动拳头,直到打得鼻子口里血直淌!
真理的谬误混杂在一起,舌头的拳头交替着使用,华丽的词藻和骂娘的粗话都能博得欢呼……而在另外一些地方,比如红总总部所在地人委和红指指挥部所在地县委,总司令、总指挥分别和他们的常委们以及对方骂作“狗头军师”
或“黑高参”
的智囊人物们,也各自正在没是没黑地开会,以便策划下一步的行动。
在他们的各自的会议上,拍桌子、掼板凳、摔茶杯,争辩、论战、好说、臭骂……刺耳的声浪把会议玻璃窗震得咝咝价响!
两地大门口和围墙周围,站着和走着一些立眉竖眼的人。
这些人手里提着棍棒,腰里别着刀子,像御林军守卫着皇宫,神色庄严而骄横。
这是两派首脑部门直属的组织,跨行业组成,打人、抄家、给“走资派”
上刑都由他们管。
红总叫“孙大圣”
战斗队;红指叫“千钧棒”
战斗队。
这些人一般白天睡觉,晚上活动……而这时,两派所有的这些活动都无不围绕着他——县委书记马延雄而进行。
可是,他现在在哪里呢?他在县监狱里。
监狱坐落在县城南边的块墙根里边,是一排用巨大的石头砌成的窑洞。
石头与石头之间浇灌着水泥,显得浑然一体。
监狱后边的城墙不知是哪个朝代为军事防御而修建的——因为这里离内蒙古只有几百里路程,本县县志记载着历史土游牧民族的数次进攻和浩劫。
城墙有的地方已经塌陷残缺,上面长满了茂密的蒿糙和苦艾。
南北两道城墙顺着一座叫牙峰山的山势,蜿蜒向山顶上伸展而去,最后交叉在那里,形成个夹角。
这个夹角里面,就是本县的政治文化中心,也是全县主要的物资集散地。
夹角的底边是一条流量不大的河流,绕过县城,在南边一百多华里外,流入了咆哮的黄河。
监狱四围的高墙同样是用巨大的石头砌成的,石头与石头之间也浇灌着水泥。
墙外有一座哨楼;哨楼高出围墙,在上面可以俯视整个监狱的院坝现在,那上面站着一些穿“红卫”
服的人,手里提着棍棒,替换了原来持枪值勤的解放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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