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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暗卫（第1页）

其实说实在话，魏去非根本没想到路殊竟能从苗岳忍到京城，心想自己逾矩告诉了她这么大的事，赵祚要是真在路上发起火来，自己估计也不必回京了。

这一路好容易丢掉堆积如山的差事和紧绷的神经，有什么事只需要差使那两名首营暗卫就行，得了个闲，坐在车前也断断续续想了不少东西。

他回想路殊今年应该是刚刚十七，但刀法的确可圈可点，临到阵前也不优柔寡断，其实他在赵祚身边待久了，也见过京城各式各样容貌姿色的小姐，就连申庆长公主也有幸见过几面，虽说小姐们各有各的特长，倒不至于千篇一律，但娇生惯养足不出户的还是占了多数，没谁给他留下个像路殊这般的印象。

她小时候还真有点娇纵小姐的苗头，不仅拔花蹋草，还经常理所应当地嫁祸给岑中书家的公子，赵祚说什么，她也不大爱听顺，还有个顶嘴的毛病，总之无甚特殊的地方。

但自从在以降阁学成回了京，还真是洗掉了一身顽皮的毛病，不仅话少了，模样也变了很多。

尤其是那日在兹马艮看到她坐在院里洗衣，还给那个叫姜豆的小男孩洗澡做饭，在驻军里说要救人，二话没说就冒着危险冲出城门，连狗洞都愿意钻，他才觉得路殊好像真是长成了个大姑娘。

按他往常的经验，各阶层出身的人里头，有的喜欢铺子银票，有的沉迷美人美酒，还有些人则是追求功名家世，反正人生在世瞬息万变，好像总得求点什么，可路殊不爱穿金带银，也没有高人一等的气焰，不在京城待着求安稳，反而要一个人跑到这种山穷水恶的边陲僻壤，来探查一件与她不相关的事。

魏去非如今又觉得她让人看不透，也不知道这个小姑娘最心底究竟想要些什么。

直到现下站在官道上，看到路殊驾马说是要去邓州，他立刻便知什么十日内必归的承诺都是她顺口扯的胡话，但也不能唐突出口挽留，毕竟此事因他而起，所以最终还是选择闭上了嘴，没有掺和。

既然敢跟她说出实情，他便不怕承担被罚的后果，可谁知道路殊将他撇得干干净净，天衣无缝，并没引起赵祚的任何怀疑。

可虽说如此，他昨夜被赵祚叫去的时候，心头的确有些紧张，心想抓人可不是个好差事，不管成与不成，都势必要得罪一方。

等快马到了邓州，几天都没阖眼，他想了许多，也有些替路殊感到不甘，深知她心里不好受，宁愿她哭闹一番搞得满城风雨也好，一直憋在心里，总归不是个事。

魏去非是知道李易盛的，上了以降阁之后，他原本决定不动声色的搜查，但想来这阁内也不乏高手，被人察觉则是抹了皇家颜面，于是便先主动见过朱闳，说是奉齐王殿下的命，前来寻路殊，还请先生放人。

朱闳大冬天还拿了个折扇在手里把玩，闻言颇为好笑地反问：“我放哪里的人？我们以降阁又不是天牢，放谁？”

“先生不要为难卑职，殿下的命令，请先生尽管将路小姐唤来。”

“她只待了半天，夜都没过，早走了，你来晚喽。”

魏去非心道不好，又问：“先生可知她往哪个方向去了？”

朱闳也不知是故意打趣他，还是真心想帮，反将一军：“她不是回镐安京了吗？不回家还能去哪？”

魏去非没了办法，只能求了她师姐的住址，从历年山上下来，趁着天还没黑，又火急火燎地赶过去寻人，终于是在那处宅子的后门看到了米豆，内心长舒一口气，刚要拐进那条街找地方把马拴住，突然看见一个身影从后门闪了出来。

他稍作隐蔽，定睛往那边看，走出的人果然是路殊。

她依旧穿着一身茶色的束腰简装，腰间挂着指期已促，随意用一根群青色发带束起马尾，跟身后一位抱着婴孩的女子告了别，还依依不舍地摸了摸她怀里的襁褓。

魏去非没有细看，只感觉她走得急，若是自己还不上去抓人，待会恐怕不太好追。

可当他看见路殊望向那个婴儿的眼神和笑容，竟突然萌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想法——

如果她想要的就是随心所欲呢？就算他现在把人绑回去，又有多大意义？让她回去关在府里看赵祚大婚？还是忍受那些流言蜚语？生死都走过一遭了，她眼下做出的决定，又能含糊到哪里去？

但这是渎职，也是对殿下吩咐的大逆不道，从前不管赵祚吩咐什么，好的也行，坏的也罢，他都不曾有过半分犹豫，这次亦是几次三番想上去追，但直到路殊骑上马往西边启程的时候，他却依旧站在那个角落没动。

天人交战过后，还是决定算了。

从前不是说过，人生在世总得求些什么，这次就放她一马，回去挨几个板子，无非就忍个几天痛而已。

他先前赶了许久的路，纵然是铁打的也扛不住，便就近在路边找了个摊子坐下，长长松了口气，向店家点了碗茶，顺便吃上两口热饭。

可还没来他将凳子坐热，附近便忽然闪出个颇为眼熟的人，牵着马不知从哪里快跑出来，眼神不离路殊的背影，顺势就要去追。

魏去非的目光敏锐地锁定他，也不知道是不是首营士兵清一色的感应，那人也撞上了他的眼神，身体略有一瞬僵硬，脚步也顿了下来，一副急着要走却又不得不下马给上级报备的模样，浑身散发着不安。

魏去非立即三两步跑上去，挥手让他速速上马，利落问道：“你是兹马艮的那个？”

“是。”

“去吧，别露出破绽。”

他冲那匹马抽了一鞭，朝他喊道：“把人毫发无伤的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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