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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星斗大亮,高海拔地区的夜空分外璀璨。
看了半天窗外的银河,他在意识到自己独在异乡将要开始一段新的人生,到此刻他才是真正的成年人,需要对自己未来的人生负责了。
韩路是被文化中心演员们吊嗓子的声音惊醒的。
“啊啊啊,咪咪咪……”
宛若雄鸡司晨。
有这位爷领头,陆续有其他人加入。
“刘大哥说的话理太偏,谁说女子享清闲……”
高亢响亮。
“落红成阵,风飘万点正愁人,池塘梦晓,阑槛辞春;蝶粉轻沾飞絮雪……”
婉转低回。
接着,小提琴也不甘示弱。
凡阿令这玩意儿必须合奏,一个人拉,仿佛是钝刀子在你脑袋里慢悠悠锯着,死活不给个痛快;又恰似一把毛哈哈的刷子在你喉咙里来回刷,痒酥酥,酸溜溜。
韩路没睡好,猛地被这嘈杂给整醒,一看手机,清晨六点。
不觉肝火大旺,下意识地跳起来,趴到窗户上就要发出一声:“号什么丧呀?”
但瞬间他就清醒过来,苦笑摇头。
却见,楼房各处都立正起来晨练的演员们。
京剧、川剧、胡琴、小提琴,交相争鸣,吵得人脑壳痛。
旁边一个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各位领导,各位来宾,值此新春佳节,辞旧迎新……”
原来是住韩路隔壁的老刘,胡琴师傅兼报幕,此刻正在做功课:“小喇叭开始广播了,小朋友们大家好。”
韩路扑哧一声把痰都笑出来了。
老刘吼了这么一句,又开始对着朝阳深呼吸,状如老僧入定,双下巴上的肥肉随着早晨的微风一张一翕,让人怀疑他在练蛤蟆功。
他老人家确实是在练功。
后来韩路和他混熟了,才知道,老刘今年已经五十出头。
上世纪七十年代,非常时期,单位乱得很。
他老人家是有名的逍遥派,也不参与团里的争夺,就练起了这套名曰《吞旭日》的气功。
早上起来,面对太阳,吸收朝阳的日精。
练了三十年,功夫是没练出来,反落下了白内障。
不过,这套气功在那个特殊年代还是给他带来巨大麻烦。
有人就说,你连红太阳都敢吞,这不是反动吗?
于是,老刘被愤怒的群众打成灰孙子,逍遥派也当不成了。
这下也没办法睡觉了,韩路就进了卫生间一边刷牙,一边给陶桃打起来了电话:“陶姐,练着呢?”
“是你?”
“怎么样,嗓子好些了吗?”
“咦,你怎么知道我嗓子不舒服?”
那边陶桃的声音里充满惊讶。
韩路得意地说:“陶姐你平时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可穿透力极强,就算隔得再远,旁边再闹,也能听得清楚明白。
但我昨晚去你屋的时候,你说话的声音却有点沙,又含了梨在口中,显然是嗓子不得劲。
怎么样,我观察力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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