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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赶紧拉着女儿给贺老夫人和盛老行礼,贺老夫人挥手请起,又叫贺二张罗座位茶果,一番停当后,曹立刻动起嘴巴来,一会儿夸这花厅风景好又亮敞,一会儿夸贺二会料理,解暑汤好喝茶果也可口,更是赶着叫曹锦绣上前服侍贺老夫人,又是换茶水,又是挑鲜果,一味的奉承,贺老夫人却淡淡的不怎么搭理,神色间更添了几分凌厉。
贺母见了,愈加惴惴的不敢说话;连贺二也不怎么言语了。
那曹还在喋喋不休,见贺老夫人不怎么理自己母女,话渐渐少了,贺老夫人自顾自的转头与盛老说话:“待到了九月,明丫头便及笄了,可想好了让谁来加笄?”
盛老含笑道:“老姐妹里你最有福气,自然是你了,不知你肯不肯了?”
贺老夫人早就有此打算,闻言抚掌大乐道:“这敢情好,放心!
我这就去预备支宝簪,一定配得上你的宝贝孙女!”
曹见她们自说自话,全然不把自己母女放在眼里,不由得一阵暗生闷气,立刻转头朝着明兰去了,明兰躲闪不及,叫她扯住胳膊,只闻一阵咯咯笑声:“哟,果然是玉石雕出来的可人儿!
瞧瞧,这眉眼,这身段……”
盛老见她言语轻佻,又涉及明兰,不由得眉头一皱,曹却还在说:“啧啧,真是好模样!
要说我们家锦绣呀,打小也是人人夸的标致,可惜没有明姑娘的命好!
小小年纪就去那鬼地方吃苦头,如今人瞧着不大精神,若能好吃好喝的调理阵,定不输了谁去的!”
一边说一边还去摸明兰的衣裳。
明兰胳膊暗暗使力,一弯手肘,轻巧的脱开曹的手掌,微微侧身,躲了开去,心中暗自奇怪,曹和贺母是两姐妹,怎么一个竟像粗俗的村妇了?!
再一侧眼,只见贺母脸色尴尬的一阵红一阵白,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姐姐出丑;一旁的曹锦绣始终低着头,明兰仔细瞄了几眼,只见她皮色微黑,面带风霜之色,更兼消瘦支伶,容色实在不怎么样。
因是客人,贺家人也不好说什么,曹便愈发得意起来,转头朝着盛老道:“听我妹说,老和我妹的婆婆是顶要好的手帕交,我也不嫌臊了,我们锦儿和我外甥弘哥儿是自小青梅竹马一道大的,那情分哟……不是我夸口,当初我们家离京时,弘哥儿可是追在后头哭着喊锦儿的!
如此情义,我们锦儿自然……”
贺老夫人脸色已变,重重把茶碗顿在桌上,‘蹡’的一声脆响,只见碗盖已经碎在茶几上了,贺二和贺母知道婆婆性的,无事的时候自是爽朗爱说笑,但发起怒来,却是连老爷也敢骂的辣脾气,她们立刻吓的肃立到一旁去了。
贺老夫人心里怒,脸上反而微笑,缓缓从自己头上拔下一支雕福寿双字的青金石如意簪,放在茶几上,指着道:“姨,我一直想送锦儿这孩一支簪,今日趁大家都在,姨若不嫌弃,便拿去罢。”
曹愣了愣,随即大喜过望,小步上前,伸手就领了簪,比划着连声夸好,贺老夫人脸上含着一种奇怪的笑容,缓缓道:“既有了簪,回头便叫锦儿把头发都盘起来吧;这穿戴也该改一改了,没的妇人家还做姑娘打扮的!”
此言一出,厅堂内便如一记无声的轰雷响在众人头上,曹锦绣猛的一抬头,眼眶中饱含泪水,恍如一根木头一样杵在地上,一动也动不了;厅堂上众人神色骤变。
‘砰’的一声,曹惊慌失措的把那支簪掉在地上,摔成了两截。
贺老夫人转头,对着脸色苍白如死人的贺母冷笑道:“看来你姐姐是瞧不上我这支簪了!”
贺母也吓的手足乱颤,不敢置信的去看曹,目光中尽是惊疑,曹避开妹妹的眼光,暗自狠一咬牙,随即又强扭起笑脸,冲贺老夫人笑道:“老夫人莫不是弄错了,我家锦儿还未出……”
贺老夫人一挥手截断她的话,顺手抓起身旁的曹锦绣的手腕,根手指正扣住她的脉门,然后眼睛盯着曹,冷冷微笑。
曹悚然想起以前妹妹曾说过,贺老夫人自幼研习医术,一个女是闺女还是妇人,便光看身形就能猜出来,若一把脉更是什么都瞒不住的;想到这里,她顿时汗水涔涔而下,不知所措的去看自家妹妹,却见她也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
见此情形,贺母已是透亮,自己婆婆怕一早就有疑心,但碍着自己面并未点破,可如今却当着盛家祖孙和二嫂的面说了出来,不但是向外明确表态,更是间接表示对曹家的强烈不满。
贺母年少守寡,这十几年能安稳日,抚育贺弘成才,婆母助力大,她自来便是很敬服贺老夫人的,如今见她显是气了,心里也是害怕。
接下来,众人也没心思赏花了,盛老托言身还未全好,便携了明兰告辞,贺老夫人拉着她的手说了好几句话,贺二一送到门口,满嘴都是歉意,又把预先备下的夏日常用药草装好了箱笼带上,才恭敬的道别。
上了马车后,祖孙俩久久无言。
明兰低头思忖,初识贺老夫人之时,她只觉得这位老人家性阔直,十分好说话,但现在想来,贺老爷少年时风流自赏,姬妾也是不少的,可几十年下来,愣是一个庶女都没有,如今老夫老妻了,贺老夫人更是拿住了一家老小,说分家就分家,说给贺弘母多少产业就多少产业,丈夫儿儿媳谁都没二话,日过的甚是自在。
今日见她一出手,便是杀招辣手,这样一个人,怎会简单?!
内宅如同一个精致隐忍的竞技场,能最终存活下来的,不是像余嫣然的祖母一样天生好运气,便都是有两下的!
过了好一会儿,明兰才叹息道:“幸亏有贺家祖母在。”
盛老神色高深,眼神不可置否的闪了闪:“两家接亲,讲究的是你情我愿,皆大欢喜,要靠老人家弹压才成的,也不是什么好亲事,再瞧瞧吧,也不知弘他娘是什么意思……”
……
此时,贺母正满心惊慌的站在贺老妇人里屋中,屋内只有婆媳二人,门窗都是关紧了的,屋内有些闷热,贺母却依旧觉着背心一阵阵发凉。
“你昏了头了!”
贺老妇人一掌拍在茶几上,上头的茶碗跳了跳,“你明明晓得我的意思,还把今日会客之事告知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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