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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张翠山早已明白,他师兄弟俩忽然舍命恶斗,全是殷素素从中挑拨,以报复两人先前出言轻侮天鹰教。
眼见两人初时还不过意欲取胜,到后来已难自制,竟似要致对方死命一般,再斗下去势将闯出大祸。
看这二人剑法确实精妙,然变化不够灵动,内力也嫌薄弱,剑法中的威力只发挥得出一二成而已。
殷素素拍手嘻笑,甚是高兴,说道:“张五哥,你瞧昆仑派的剑法怎样?”
不听张翠山回答,一回头,见他眉头微皱,颇有厌恶之色,便即改口:“使来使去这几路,也没什么看头,咱们到那边瞧瞧海景去吧!”
说着拉了张翠山的左手,举步便行。
张翠山只觉一只温腻软滑的手掌握住了自已的手,心中一动,明知她是有意激怒高蒋二人,却也不便挣脱,只得随着她走向海边。
殷素素瞧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出了一会儿神,忽道:“《庄子……秋水篇》中说道:天下之水,莫大于海,万川归之,不知何时止而不盈。
’然而大海却并不骄傲,只说:‘吾在于天地之间,犹小石小木之在大山也。
’庄子真了不起,胸襟如此博大!”
张翠山见她挑动高蒋二人自相残杀,引以为乐,本来颇为不满,忽然听到这几句话,不禁一怔。
《庄子》是道家修真之士所必读,张翠山在武当山时,张三丰也常拿来跟他们师兄弟讲解。
但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突然在这当儿发此感慨,实大出于他意料之外。
他一怔之下,说道:“是啊,‘夫千里之远,不足以举其大,千仞之高,不足以极其深。
’”
殷素素听他以《庄子·秋水篇》中形容大海的话相答,但脸上神气,却有不胜仰慕钦敬之情,说道:“你想起了师父吗?”
张翠山吃了一惊,情不自禁地伸出右手,握住了她另外一只手,道:“你怎知道?”
当年他在山上和大师兄宋远桥、三师兄俞岱岩共读《庄子》,读到“夫千里之远,不足以举其大,千仞之高,不足以极其深”
这两句话时,俞岱岩说道:“咱们跟师父学艺,越学越觉得跟他老人家相差得远了,倒似每天都在退步一般。
用《庄子》上这两句话来形容他老人家深不可测、高无尽头的功夫,那才适当。”
宋远桥和张翠山都点头称是。
这时他想起《庄子》上这两句话,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师父。
殷素素道:“你脸上的神情,心中不是想起父母,便是想起了师长,但‘千仞之高,不足以极其深’云云,当世除张三丰道长,只怕也没第二个人当得起了。”
张翠山甚喜,赞道:“你真聪明。”
惊觉自己忘形之下握住了她双手,脸上一红,缓缓放开。
殷素素道:“尊师的武功到底是怎样出神入化,你能说些给我听听么?”
张翠山沉吟半晌,道:“武功只是小道,他老人家所学远不止武功,唉,博大精深,不知从何说起。”
殷素素微笑道:“‘夫子步亦步,夫子趋亦趋,夫子驰亦驰;夫子奔逸绝尘,而回瞠若乎后矣。
’”
张翠山听她引用《庄子》中颜回称赞孔子的话,而自己心中对师父确有如此五体投地的感觉,说道:“我师父不用奔逸绝尘,他老人家趋一趋,驰一驰,我就跟不上啦。”
心想这女魔头学识渊博,委实难得。
殷素素聪明伶俐,有意要讨好他,两人自然谈得十分投机,久而忘倦,并肩坐在石上,不知时光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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