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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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第1页）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指了指书桌上的但丁作品。

&ldo;像你们这些文人一样，我始终觉得我最可意的友伴是逝者，不是活人。

这有一个好处，读到索然无味处，或者晦涩难懂的地方，甚至仅仅是不再惹你发笑的段落，你总是可以命令作者&lso;住口&rso;。

&rdo;他别有用意地一再唠叨最后的两个字。

巴基起身倒了一杯杜松子酒，猛喝了一大口。

他还未把酒完全咽下，就咕噜着说起来了，&ldo;在美国这可是一个寂寞的职业。

我那些被迫来到这个国家的同胞，大多数不识字，几乎连报纸都读不了，更不消说但丁的《神曲》。

这洞穿了人类灵魂的诗歌，既充满了绝望，又充满了喜乐，而且分量各半。

多年前，在波士顿居留的意大利人中，也曾有几个有学问有才智的人：安东尼奥&iddot;加伦加，格里丰&iddot;隆萨，彼得罗&iddot;达历山德罗。

&rdo;追忆往事，他不禁微笑起来，似乎他眼前的两位访客也是他们中的成员。

&ldo;我们坐在自己的房间里，一起高声朗诵《神曲》，一篇接一篇地诵读，就这样，我们读完了这记录着所有秘密的诗歌。

后来，走的走，死的死，只剩下我跟隆萨还待在波士顿。

而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了。

&rdo;

&ldo;得啦，用不着这么讨厌波士顿。

&rdo;霍姆斯说道。

&ldo;没有人甘心在波士顿过一辈子。

&rdo;巴基以讽刺的口吻由衷地说道。

&ldo;巴基先生，隆萨死在警察局，你知道吗？&rdo;霍姆斯轻声问道。

巴基点点头，&ldo;略有耳闻。

&rdo;

洛威尔看着书桌上的但丁著作，说：&ldo;巴基先生，如果我告诉你隆萨在跳窗摔死前，向一个警察念了《地狱篇》第三歌中的诗句，你会作何反应呢？&rdo;

巴基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反倒漠不在意地笑了起来。

大多数来自意大利的政治流亡者会在其正直无私中变得越发刻薄，甚至把他们的罪看成自己将成为圣徒的前兆；另一方面，在他们心中，教皇不过是一条卑鄙的狗而已。

但隆萨相信他以某种方式背叛了自己的信仰，得设法悔改自己在上帝眼中的罪。

在波士顿定居下来后，他就帮助一个和乌尔苏拉会女修道院有关系的布道团扩大规模，相信他的虔诚会被报告给教皇，从而获准回国。

后来，暴徒一把火将女修道院焚为灰烬，令他前功尽弃。

&ldo;隆萨宁可殒命也不肯心怀愤怒，可想而知，在他生命中的某个时刻他曾经做过什么大错特错的事情，应当受到上帝最严重的惩罚。

被流放到美国后，他的境况变得糟糕起来。

他差不多停止讲英语了。

我相信他已多少忘记了如何说英语，他的心里只有真正的意大利语言。

&rdo;

&ldo;可是他在跳窗前为什么要背诵但丁的诗句呢？&rdo;霍姆斯问道。

&ldo;我有一个已回国的朋友，一个快活的家伙，霍姆斯医生，他经营着一个饭馆，客人问他饭菜上的问题，他全部引述《神曲》的诗句来回答。

噢，真有趣。

隆萨发疯了。

但丁成了他赎罪的桥梁，尽管那罪行完全是他想像出来的。

末了，他觉得做别人向他建议的任何事情都是在犯罪。

在最后几年里，他实际上摸都没有摸过《神曲》，没有这个必要了。

每一行诗句、每一个字都恒久地铭刻在他心里，令他感到惊骇惧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