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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放了你们,以后豫章县将不得安宁。
他猛地扬起手中长剑,卡嚓一声斩下车厢的一个角,用袖子掩起脸,号啕大哭,泪飞如雨。
他边哭边目视着高辟兵,悲伤地说,高府君,下吏无能为力了。
即便是想救府君,其奈国法何?府君任国家重职,受天子洪恩,一门卿相,朱轮华毂,又是皇亲国戚,居甲第,出省禁,享尽荣华,这回该是报答天子的时候了……他闭起眼睛,仰天长叹了一声,然后举起剑,厉声下令道,给我擂鼓前进,强冲里门,急击贼盗,一个都不能放过。
朱安世简直信不过自己的耳朵,一时呆在那里,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只听得下面鼓声轰鸣,呐喊声此起彼伏,箭矢大作,阙楼的楹柱上已经中了数枝。
他急忙拉住高辟兵,仓惶跳下,对属下道,那竖子是个疯子,快给我集中目标,将他射死。
群盗们也慌乱了,爬到墙头,往外狂放箭。
但是他们的箭矢数量有限,虽然弩机的力量强大,有的甚至穿透了县吏们的盾牌,射死不少人,却禁不起县吏们的人多。
而且还有很多黔首百姓,希望能斩首升爵,也来帮助县吏攻击。
只见空中各种尺寸的箭矢如雨,射进院子里来,墙头上顿时倒毙了不少尸体。
有的贼盗内心充满了恐惧,趴在地上怪叫道,朱大侠,那少年早已躲到队伍后面,前面一排都是盾牌,我们的箭矢也射光了。
没有长兵,光凭刀剑怎么跟他们打啊。
朱安世大怒,他感到从没这么失败过,他一把扯过高辟兵,将其推到墙头上,大声吼道,你们射罢,射死你们的长吏罢。
他的话音未落,只感觉到高辟兵的身子在他掌中抖了几下,顿时像个装满了肉的布袋,没了重心,仰面栽倒了下来,滑在他臂弯里,那重量差点将他的手臂压折。
朱安世大惊,原来一瞬间的功夫,高辟兵脸上和前胸已经中了七八支羽箭。
他连抽搐的时间都没有,就一命呜呼了。
血从上半身的各个部位汩汩涌出,饶是朱安世平生见多识广,见这情景也恐惧万分。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有点呆了,忽然跳起来,提起剑奔到公孙都面前,兜头就是一阵猛砍,他觉得这时只有如此才能平息他的恐惧。
他的脑子似乎已经变得空白,只能听见剑在骨头和血肉间冲击的声音。
他一连剁了几百剑,似乎变成了一个厨子,在聚精会神地剁肉馅。
他就这样细致地操作,然后忽然觉得腿上一疼,跪了下去。
一大群县吏冲了进来,将他踢倒,反剪了他的双手。
他被俘了。
朱安世这才回过神来,呆呆地望着院内已经涌进的大批县吏,没有一丝表情。
那在兵车上指挥的少年赫然列在其中,他面色凝重地走近,看见高辟兵的尸体,疾步跑上去,抚尸大哭,府君,他哭道,都怪下吏无能,没有尽到保护你的责任,但是元凶已经捕获,你也可告慰于九泉了。
过了好一阵子,他回过头来,泪眼朦胧地盯着朱安世。
没想到名震三辅的大侠朱安世就是这副模样。
小武冷冷地说,真是令人好生失望。
他站起身来,围着朱安世踱了两圈,我曾经很景仰侠客的,小时候听说了不少关于侠客的故事,他们留在我心中的印象可跟你毫无联系。
无论是朱家、剧孟,还是田仲、郭解,都有他们的行事准则,不妄杀无辜,不恃强凌弱,慷慨肯为人死,毁家纾难,而惟恐人知。
像你这样的鸡鸣狗盗,当真玷污侠客的声名。
朱安世不怒反笑,哼,乳臭未干的小子,你懂个屁,倘若我当时心狠一点,早早射杀了那里长一家,哪里会让他有机会击鼓,我们又怎会让人发觉。
事已至此,要杀便杀。
只可惜你毕竟稚嫩,你的上司既然死了,你也不会活得太长。
我们可以赶在今年冬天一起斩首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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