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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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第1页）

最终她没有带着婉婉回辽西，自己倒是留在京都做了我的小儿媳妇。

小四的闺女八岁那一年，无意间跟我们说起她舅舅家表哥的事，王太妃拉着她问了许多她外祖父外祖母的事情，晓得他们最小的儿子都生了第二个孩子，正要摆满月宴，高兴得做了一桌子小姑娘最爱吃的菜。

那日之后她就卧病在床，再也没起来。

春天的时候，看着窗外青翠的柳色，对我和宋太妃说：咱们是三十五年前的今天进宫的呢。

三十五年啊，三十五年，人事成沙，连春光都老了啊。

王太妃的声音轻得像一阵微风：&ldo;遇见你们我很高兴。

他如今子孙满堂，我也很高兴。

&rdo;

停了许久，她又很轻很轻地说：&ldo;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

&rdo;

她的眼角终于滑下了一滴泪。

我突然想起，很多年前，我们都还年轻的时候，她于未央宫向我倾吐心事，高高扬起头来，连一滴泪都不肯落下。

王太妃一去，跟她最好的宋太妃也倒下了，到了秋天，她笑眯眯地对我说：&ldo;对不住啦，我死了就算了，还要留一个写了一半的话本子给你们，你们不许生气啊。

&rdo;

温太贵妃气得捏了一下她的脸：&ldo;死了都能作妖，你个死丫头。

&rdo;

我说，你把话本子写完再走，好不好啊。

她阖了阖眼，突然问：&ldo;你们知道，这宫里这么多姐妹，我最羡慕谁吗？&rdo;

&ldo;我最羡慕王家姐姐，至死都有一个心上人可以牵挂。

&ldo;

&ldo;这深宫里多少人，这一生来不及爱上别人，也来不及被别人爱上，就这么断送了自己的一生。

&rdo;

&ldo;我的话本子有没有结局有什么关系呢……这深宫里多少人，自己连一个故事都没有，就结束了。

&rdo;

&ldo;我好羡慕她啊，我是真的羡慕她！

&rdo;

她这一生写了很多话本子，给每个女孩子都安排了轰轰烈烈的爱情，而她什么都没有，只有弥留之际一声悲啼。

这宫里故人一个接一个地走，长思怕我和温太贵妃寂寞，不仅日日跟婉婉和孩子们来陪我吃饭，还经常让他的兄弟姐妹们到宫里小住。

小孙子小孙女在我们跟前跑来跑去，吵架又和好，我们只是笑吟吟地瞧着，瞧着瞧着他们就长大了，不知从哪天起，他们开始喊我&ldo;老祖宗&rdo;。

温太贵妃一直到死都没放下她的针线。

她离世的前一天晚上，月色很好，她给我看她新绣的大作，是一幅双面绣大围屏，八个年轻女子神态各异，栩栩如生。

画面中央先皇后搂着个小姑娘斜靠在躺椅上，含笑凝神，似在倾听，一旁贤妃坐于石凳上，手里拿着一个账篇子。

右侧淑妃手持托盘，托盘上俨然是她的拿手好菜蟹粉红烧狮子头，王太妃弯着腰正在摆盘，而我正瞧着淑妃笑，眼神灿若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