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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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第2页）

&rdo;宝玉听了诧异，说道：&ldo;他为人孤癖，不合时宜，万人不入他目。

原来他推重姐姐，竟知姐姐不是我们一流的俗人。

&rdo;岫烟笑道：&ldo;他也未必真心重我，但我和他做过十年的邻居，只一墙之隔。

他在蟠香寺修炼，我家原寒素，赁的是他庙里的房子，住了十年，无事到他庙里去作伴。

我所认的字都是承他所授。

我和他又是贫贱之交，又有半师之分。

因我们投亲去了，闻得他因不合时宜，权势不容，竟投到这里来。

如今又天缘凑合，我们得遇，旧情竟未易。

承他青目，更胜当日。

&rdo;宝玉听了，恍如听了焦雷一般，喜的笑道：&ldo;怪道姐姐举止言谈，超然如野鹤闲云，原来有本而来。

正因他的一件事我为难，要请教别人去。

如今遇见姐姐，真是天缘巧合，求姐姐指教。

&rdo;说着，便将拜帖取与岫烟看。

岫烟笑道：&ldo;他这脾气竟不能改，竟是生成这等放诞诡僻了。

从来没见拜帖上下别号的，这可是俗语说的&lso;僧不僧，俗不俗，女不女，男不男&rso;，成个什么道理。

&rdo;宝玉听说，忙笑道：&ldo;姐姐不知道，他原不在这些人中算，他原是世人意外之人。

因取我是个些微有知识的，方给我这帖子。

我因不知回什么字样才好，竟没了主意，正要去问林妹妹，可巧遇见了姐姐。

&rdo;

岫烟听了宝玉这话，且只顾用眼上下细细打量了半日，方笑道：&ldo;怪道俗语说的&lso;闻名不如见面&rso;，又怪不得妙玉竟下这帖子给你，又怪不得上年竟给你那些梅花。

既连他这样，少不得我告诉你原故。

他常说：&lso;古人中自汉晋五代唐宋以来皆无好诗，只有两句好，说道：&rso;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

&lso;所以他自称&rso;槛外之人&lso;。

又常赞文是庄子的好，故又或称为&rso;畸人&lso;。

他若帖子上是自称&rso;畸人&lso;的，你就还他个&rso;世人&lso;。

畸人者，他自称是畸零之人;你谦自己乃世中扰扰之人，他便喜了。

如今他自称&rso;槛外之人&lso;，是自谓蹈于铁槛之外了;故你如今只下&rso;槛内人&lso;，便合了他的心了。

&rdo;宝玉听了，如醍醐灌顶，嗳哟了一声，方笑道：&ldo;怪道我们家庙说是&rso;铁槛寺&lso;呢，原来有这一说。

姐姐就请，让我去写回帖。

&rdo;岫烟听了，便自往栊翠庵来。

这是宝玉与岫烟唯一的一次重要交往，然而邢岫烟将宝玉&ldo;用眼上下打量了半日&rdo;，又说出一番大道理来，令石兄又是&ldo;恍如听了焦雷一般&rdo;，又是&ldo;醍醐灌顶&rdo;的，甚至可以说，这段话对于宝玉将来出家的宿命，也起了若有若无的推动作用。

可见也是在&ldo;石兄处挂了号&rdo;的。

而岫烟的点化宝玉、令其感悟还不止这一处，后文又有一次暗出，写在岫烟订亲之后，特借宝玉心事做出补述：

宝玉便也正要去瞧林黛玉，便起身拄拐辞了他们，从沁芳桥一带堤上走来。

只见柳垂金线，桃吐丹霞，山石之后，一株大杏树，花已全落，叶稠阴翠，上面已结了豆子大小的许多小杏。

宝玉因想道：&ldo;能病了几天，竟把杏花辜负了!不觉倒&rso;绿叶成荫子满枝&lso;了!&rdo;因此仰望杏子不舍。

又想起邢岫烟已择了夫婿一事，虽说是男女大事，不可不行，但未免又少了一个好女儿。

不过两年，便也要&ldo;绿叶成荫子满枝&rdo;了。

再过几日，这杏树子落枝空，再几年，岫烟未免乌发如银，红颜似槁了，因此不免伤心，只管对杏流泪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