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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任亭长的新鲜、许仲仁孝救急的美名、王屠横尸街头的惨状,以及王屠妻女悲伤的容貌,乃至将此案上报后,县衙会派何人下来、他该如何应对,种种般般,都在他脑中交错,思绪纷乱,连饿都不觉得,当然更没有兴趣去做饭。
他吩咐程偃、陈褒、繁尚将王屠的尸体搬去墙角,用席子盖上,将亭长执法的工具木板和绳索收好,又取来一个类似后世马扎的“胡坐”
,放在亭舍的院门口,坐了上去。
暮色渐渐深沉,官道上的行人稀少起来,偶有从舍院门前匆匆走过的,也不再是过路的旅客,而是从田间归家的农人。
红日西落,烧红了天边的云彩。
沃野青青,与远处的林木、山峦连成一片,在暮色下,带几分沉静,带几分寥落。
风凉如水,三两麻雀叽叽喳喳地飞过,视线可及的里舍中炊烟袅袅。
程偃、陈褒、繁尚凑到近前,蹲在凳子边。
程偃、陈褒已见过荀贞了,而繁尚是才相见,带着好奇,偷偷地打量他。
面对日后的上官,三人都想说些什么,可荀贞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远望原野,他们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开口、从何说起。
最终程偃忍不住,没话找话,打破了沉默,他问道:“荀君,你一直都在城里住的么?”
“对。”
“来到俺们这乡下地方,适应么?”
“有什么适应不适应的?老实说,亭舍可比我家大多了。”
荀贞家的宅院也是前后两进,不过面积较小。
陈褒不似程偃粗直,开口前先小心地观察了下荀贞的表情,然后方才说道:“荀君,有句话不知该问不该?”
“什么?”
“君为荀家子弟,小人虽没见识,也知君族高名,为何不在县中任职,却来当个亭长呢?”
“在哪里任职不都一样么?”
繁尚不赞同,撑大了他凹陷的眼眶,耸动着鼻翼,说道:“怎能一样?任职县中,既体面,俸禄也多!
亭长才几个钱?勉强够吃用而已。
以君家世,若在县中任职,少说也是个百石吏!”
说到“体面、俸禄多、百石吏”
的时候,他满脸的神往艳羡。
“你说的很对,但这并不是我的志向。”
“志向?”
陈褒、程偃、繁尚面面相觑,体面的县吏不愿意做,甘愿当一个迎来送往、事物繁杂的亭长,这算什么志向?只闻人往高处走,未曾闻偏往低处行的。
这个新任的亭长真有意思。
程偃性粗,藏不住心事,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就差点就“难道你的志向就是当亭长”
这几个字说出来了。
陈褒是赌博的高手,心思较为精细,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么,荀君的志向是什么呢?”
荀贞默然片刻,遥望天际落日,吟诵道:“夙兴夜寐,毋忝尔所生。
既明且哲,以保其身。”
陈褒、程偃、繁尚三人没有读过书,听不懂,大眼对小眼。
程偃挠了挠脸上的伤疤,问道:“荀君,你说的什么?俺没听懂。
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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