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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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年饭一（第2页）

纪青岑身上说不出的疲惫，洗了澡就躺在床上，恹恹的不想多说一句话。

他闭着眼睛缓缓的回顾着联欢会里的一幕幕，以及每个人的笑容，心里觉得很平静。

研究所是他看着建立起来的，如今已经是第六十个年头。

六十年里，他曾以学生、校领导、校办员工、特邀顾问等多种身份参与了年底的庆祝活动，直到薛镜年走马上任，他第四队队长、物理系教授的身份才定下来，不必每次都遮遮掩掩的化了与外貌不符的妆来。

他知道，对于他来说，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再有零星的一些边角，璨石就可以收集全，顺利的话，最多在夏天的时候，一切就该结束了。

而以他目前的身体状态，恐怕也撑不过今秋。

所以，在那之前他必须把该做的都做完。

首先是旷古研究所。

它成立的初衷是借穿越研究掩护碎片收集任务，待任务尘埃落定，它将以单纯的表面研究工作继续存续下去，那个时候没有璨石，也可以借助璨石彻底毁灭形成的稳定能量场进行穿越，时间大概还可以延续三十年左右。

还有白泽、谭玄等一干异兽。

他们都能化出人形，又有长长久久的生命来适应这个飞速变化的社会，主人不在了，他们反而会过得更自由，更好。

再是他名下这些财产。

他活了一万两千年，虽然大部分时候都封在石头里，在谭玄的经营下，他委实攒下了太多的资产。

如果有人去查他的银行户头，一定会惊讶的发现，一个普通的大学教授竟然也是富可敌国。

他想好了，捐一部分，留下陆放可以接受的合理数字给他，还有这栋房子，自住也好，卖了也罢，随他处置。

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只有陆放，他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他说要死一起死，纪青岑怎么可能同意！

他一动不动的躺着，漫无边际的思量着身后事，越想脑中越是纷乱，胸口也隐隐作痛起来。

起初他打算忍忍，可这痛越来越强烈，再想起身去取止痛药已经办不到了，他只能躺在那里，任这痛缓缓的消耗掉了他最后一点力气。

他听见陆放趿拉着拖鞋走进来，趴在他床边，轻轻说：“老纪，你睡了吗？”

他睁不开眼睛，也说不出话。

陆放好像待了一会儿，手里摆弄着什么，发出哗啦哗啦的纸响。

他自言自语的说：“老纪，后天，哦不，现在都过午夜了，明天……明天就是除夕了，我只有很小的时候过过除夕，那个时候，大扫除，穿新衣，包饺子，看晚会，感觉人间祥和美好……我好想和你一起热热闹闹的过一次年。

我们明天去采购吧，你说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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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了好久，久的纪青岑以为他已经走了，意识也慢慢沉寂了下去。

忽而，隐隐约约的，耳边竟传来他的哽咽：“老纪……我今天很高兴，特别高兴……可我又不敢太高兴，我怕乐极生悲，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联欢会上，我一直望着你，你的每一个表情都在说：这是最后一次了，好好珍惜……你自己大概不知道吧，我却看得出来……”

“老纪，我实在太了解你了，你呢？其实你一点也不了解我……你不了解我，才会在一万两千年前被我钻了空子，先你一步碎掉了璨石……你不了解我，才会在重逢后一直疏远我……我猜你现在想的是不是怎么撇下我自己去死？”

“老纪……”

他说了很多话，一开始，纪青岑还听得清，后来随着他意识的渐渐昏沉，他的声音在耳边越荡越远，远的像天边一抹云霞的影子。

纪青岑心中焦急，越是想要集中精神，越觉得神思混沌，再难听见他的一字一句，终于，他满心遗憾的完全陷入了黑暗。

若是濒死的过程亦如此，教他对这一生，如何能安心释怀。